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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佃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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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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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大年夜

大年初一凌晨的鞭炮此起彼伏地炸响乡村的夜空,噼噼啪啪,震耳欲聋。我们姊妹兄弟四人都被吵醒,睁开惺松的睡眼愣怔片刻,争先恐后起床,穿好新衣新裤新鞋袜,满怀期待地迎接崭新的一年。

宽敞的大院里,火光通亮,那是父亲在喜滋滋地“烧火头”。“烧火头”是前些年家乡的风俗,就是家家户户在大年夜点燃一个大大的树墩,让树墩从凌晨一直燃烧到天亮,旺盛的火苗冲天而上,劈里啪啦爆响不止,预示着新的一年家业兴旺,红红火火。为了烧好这大年夜的“火头”,父亲早已费心费力做了准备。农闲时节,他就到山上找寻人家砍倒了树木后遗留下来的大树墩。人们为了建造新房筹备屋梁檩条,或者娶媳妇嫁女儿打制家具,就会砍伐了山上栽种的树木,将树干树枝运回家。对于深深扎根于地下的树墩大多不再理会,因为要将它从硬实的土石下面弄出来着实麻烦。可父亲不嫌麻烦,他在发现了中意的树墩后,来回转几转,细细查看、推测树根的走向,心中盘算着要挖多宽多深的沟,从哪里下手,如何避开坚硬的石块和土层。盘算好了,抡起镐头开始凿石刨土,先绕着树墩挖一道深沟,慢慢将树墩周围的土石掏空,再用力推倒树墩,最后装到小车上运回家,把它搁置在不碍事的角落任由风吹雨淋日晒,直至干透备用。

此时,在院子的中央,父亲用从山坡上挑来的几块大石头支起一口旧的大铁锅。大铁锅的底部早已被父亲用凿子小心翼翼地敲击出了半拃方圆的豁口,便于点火和通风。父亲将风吹日晒几个月之后已经干透的大树墩搬出来,轻轻安放到铁锅沿上,在锅底豁口上下,摆些碎木柴。点火时,先把易燃的碎木柴点着,火焰渐渐高起来,烧烤着大树墩的底部,过不了多久,树墩底部被烤燃,自下而上冒出淡淡的黑烟,窜出蓝蓝的火苗。阵阵寒风呼啸着刮过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树墩轰轰响着烧起来。

父亲从屋里抓来一个小马扎,坐在火旁守着。火光映红了他那爬满皱纹的清瘦黝黑的脸庞,还有他那历尽磨难却坚毅深邃的目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自卷的香烟叼在嘴上,弯下腰趋近火苗,圪蹴着点上火,悠闲自得地吐出长长短短袅袅旋空的烟圈。七八岁的弟弟从屋里蹦跳出来,手里攥着从一大串鞭炮上分拆下来的一个个鞭炮。父亲点上半根香递给他让他燃放鞭炮。弟弟把一个个鞭炮安放到磨盘上、台阶上或是鸡窝上,捏着香靠过去,对向鞭炮芯子,一触上,赶紧转身远远跑开。那次点完火离开了半天,却没听到一点儿动静,蹑手蹑脚返回去查看,发现芯子根本没变样,就再一次凑过去点火。这次眼见着点上了,芯子嗤嗤响着冒火,火燃到了尽头,却又没动静,原来是个哑炮。弟弟将哑炮从中间掰开,似断非断时,取过来另一个鞭炮将芯子夹在断缝处再次点火,只见呼的一下哑炮上窜出两股红红的火柱,紧接着听到嗵的一声爆响。弟弟乐得手舞足蹈,又唱又叫。

树墩的火苗呼呼声,鞭炮的脆脆炸破声,弟弟的稚嫩笑语声,在空旷的夜空中飘荡着。

母亲在屋里屋外忙活着——为了忙年,母亲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此时,她正在手把手地教着姐姐妹妹在面板上揉面擀面皮,在菜板上拌料剁肉馅,再就是麻麻利利地包饺子。她们将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地排放在用细高粱秫秸串编成的圆盖垫上。不一会儿,两个大盖垫上都摆满了元宝一样的水饺。母亲招呼我到墙角的水缸里用葫芦瓢舀清水,倒进炉灶旁的铝锅,舀至半锅后端到炉火上。等水烧开了,母亲开始下饺子。

水饺熟了,捞出锅。母亲亲自端着热气腾腾的第一盘饺子,来到西屋,伺候我八十多岁的奶奶一口口慢慢吃下,每吃完一个,她都会递过半碗温开水让奶奶喝一口,和颜悦色地提醒着慢慢咽别噎着。

大院里,红红的火苗上上下下快活地跳跃着;屋子里,全家人围在一张八仙桌旁,说说笑笑欢欢喜喜吃着饺子。

大年夜那幸福温馨的一幕,已经永远地珍藏在我们美好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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