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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佃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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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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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小院

童年的小院里住着我们异性的两家人。院子很小,小到连一棵树也没地方载种。

小院的大门楼建在东南角,西边紧靠着一个做饭的饭棚。院子的东面、西面、北面各有两间土胚房。北屋东面的一间房子窗前立着一盘磨,西屋南面的一间房子窗前也立着一盘磨(这可是当时每家每户必备的物件),就把本来已经很小的天井占去了近一半。磨盘下边部分,周围用石块垒起来,又用石灰抹平,里面是空的,作鸡窝。那两盘磨几乎每天都在转,那时家家人口多,吃得也多,只能靠这石磨来推玉米糊糊,然后摊煎饼。两盘石磨还有一项功能,就是作为吃饭的餐桌。一年四季,只要天气不算冷,到了吃饭时间,两家人就把吃的喝的都摆在又圆又平的磨石上,一家人或坐在磨盘沿上,或站在磨盘周边,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就着咸菜啃着煎饼。

平时没有哪家会做像样的饭菜,家里都没钱。过年过节,有点儿好吃的,也都是等到有客人来的时候,才随和着客人吃上一顿。记得农忙时为了补充体力,家里会煮上几个咸鸡蛋,大多是用刀子把一个鸡蛋根据人口数切成好几份分着吃。我很佩服我八十多岁的奶奶,不知她是怎么切得,蛋白蛋黄平均分割,分割得那么均匀。偶尔还会吃到一两个烤熟的小干巴鱼,烤的发黑发焦,但那时这就算是佳肴美味了。

院子的北屋是我大爷家的,他那时已经在别处另建了庭院,就让我奶奶住着。我们家住东屋。住西屋的是翟爷爷翟奶奶一家。我们两家的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一样。

在那食不果腹的年代,住在一个院子里,谁家做了好吃的,另一家都会知道。因为院子太小,看得见,闻得到。

记得那年我还上小学,一个秋天的傍晚,我一个人在东屋里的电石灯下写作业,忽然飘来一阵一阵的肉香,本来就饥肠辘辘,这时更是馋涎欲滴。我想象着肉香是从哪里来的,使劲吸了吸鼻孔,那由淡而浓的香气透彻心脾。要知道,那时候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的。我站起来,往门外瞅瞅,回来坐下写不了几分钟,又被肉香勾起来。父母和奶奶还在地里忙活,不知啥时候才回来。我坐立不安,但还能管得住自己,继续自觉地写着作业。

门外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我以为是父母从地里回来了,就装着更专心学习的样子。我听到了有人叫门的声音。我赶紧抬起头,站起身去开门,昏暗中,西屋的翟奶奶过来拉我的小手,叫着我的名字,让我跟着她走。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或许是让我帮她到供销社买火柴,或许是让我帮她穿针眼,或许是 她没说,我也没问。一直来到了他们家住的西屋,翟爷爷正坐在高椅子上,瞧见我进屋笑哈哈地站起身拉我的手。

“孩子,叫你来帮个忙,”翟爷爷一边找了个小板凳,让我坐到饭桌旁,一边说,“我们家那只老母鸡老了,不下蛋了,今天我把它杀了,你翟奶奶已经把肉炖熟了 。”

我这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那老母鸡了。那时好看好玩的东西少,之前的几年,我还追着那老母鸡跑来跑去,乐此不疲。父亲看见了,竟然十分生气,抓住我的手,抡起胳膊要打我的屁股,被翟爷爷制止了,我当时委屈得要命。后来,年龄大些了慢慢明白,当时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全指望老母鸡生个蛋,生了蛋还舍不得吃,积攒起来换个现钱,或者换点儿油盐酱醋。可以说,鸡屁股就是家里的小银行啊!母鸡喜欢安静,若追着它到处跑,会影响它生蛋。明白之后,我不但不再追打母鸡,还把掉在地上的剩饭菜、在路上逮到的小虫子拿去喂母鸡。

“他们要我帮什么忙呢?”我纳闷着。

这时,翟奶奶把一大碗带骨的鸡肉端到了我的面前,香气和热气随即飘满了屋子。

“来,孩子,快趁热吃吧。”翟奶奶催促道。我馋得直咽口水,但从小受到“不能随便吃别人家东西”的教育,就站起身想往屋外跑。翟爷爷早用力攥住了我的胳膊,把一根大鸡腿硬塞进我的手中。“我们年纪大了,不能啃骨头了。就是把肉吃到嘴里,也总是塞牙。家里又没有小孩子,你看,你得帮这个忙不是?”挣脱不了,只好就范。没等我吃完鸡腿,翟奶奶已经又递过来鸡翅,两位老人坐在炕沿边喜滋滋地看着我一直吃下去,直吃到打起饱嗝,又让我喝了一碗鸡汤。翟奶奶又用一个大碗给我盛了一碗鸡肉让我端回去,我说什么也不端。没办法,就让我回自家的屋里写作业了。随后,翟奶奶把那碗鸡肉端到我家,放在了我们屋里靠墙的桌子上。父母干活回来,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赶紧到西屋去道谢。

“这孩子从小懂事,我们着实喜欢,他就像我们自己的小孙子一样啊!”听到两位老人的声音,我的心里暖暖的。

转眼间几十年的时光过去了,现在常常记起小时候住过的小院。院子虽小,却装下了我童年的许多香甜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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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院子很小,小到连一棵树也没地方栽种。(打错了一个字)

商佃刚   2019-03-21 22:13

回老家时本想去找寻童年的小院,可听姐妹兄弟们说,小院已经不复存在。遗憾之余,只能写一写装在记忆里了。

商佃刚   2019-03-21 2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