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的消失

抵达的消失

* “它好像只有千条的铁栏杆，
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三只未成年的金钱豹，越狱之后：

一只折返在黑夜的起点
一只被围捕在饮水溪边
第三只，它的眼睛里闪着磷火，

风伏在耳边，低吟：
“……草原之外，还是草原，
追着云，飘一整天……”

它的身体有满弓之美，离弦
飞射
一一黑暗之外，还是黑暗
这城市的牢宠，塞满人类困兽

据说，那箭矢消失在
光明寺门缝里，借黎明的一缕
曙光

注：*引用自里尔克《豹》

裂变

太阳是父亲，月亮是母亲
而我是万物中的一根草民

她们日夜轮值，高挂在天空
从我体内提取阴影
晒一晒，又照一照

留下我姓名里“雪”的白

大象记

汨水与罗水，南北汇聚
是汨罗江，又不是汨罗江。
渔舟逆流而上，渔父问：
何从？

一一千层底。
从姊归穿针引线，一层又一层
步上兰亭，登入郢都
楚宫，棋盘之上
执子之手在空中悬停，
黑白
正形成

漩涡。
至小是兵卒，占位
至大是将相，谋格局
除却香草美人
蓝墨水上游，留下一双白布鞋

一一那昰大象的厚脚掌，或者只是我的
空眼眶

梅开

昨夜，还只顶出一颗颗小芽苞
今夜，再次经过时
梅骨一朵一朵往上蔓延，
是我
走向夜空的脚印
路很长，又
很短
晚风吹过来时，它们特别的白
想起远方的你，昨夜
也在梅树下，短暂地
伫立过……

树荫

丝瓜垂挂在浓荫里，尾部开出一朵小黄花。
夜收紧口袋时，树向月空伸出枝桠

提着身体内的微光
萤火虫在树上飞，我在树下

牵须从暮夜卷曲到黎明，
绿藤爬满木架

夏夜的千丝扣
蝉集体鸣叫

种子

摄山上多章木，人间炉火上
几度重生

毗卢殿前有两棵银杏
寂然法师又将自己种植在佛前

一一第四纪冰川后遗存的裸子物种
几亿年间，枝叶越发宽大

白果倒挂心灯
能吸收阳光，也能收容雨水

此物最是镇静止咳的药引
那些上山的过客，随缘采撷

来去如风


仙人球

生存是一块沙地
黑夜是另一块黑士壤
5月12日，这一天
汶川大地震十三年之后
那裹成球状的
浑身长满刺的
躯体
开出第一朵花

窗外，阳光刚好，雨水刚好
风暴刚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