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

百叶窗前，一只蝴蝶在尘埃中悬浮

翅上有阳光碾过的斑斓

振动的旋涡中，有一千只蝴蝶

盘旋：庄周、梁祝、雷洋

以及我

她飞走时

钟声敲响，时光轮回晃荡

我们爱过又忘记

    《红月亮》

虚掩的门后，黑夜的洗衣板上

她将牛仔布料搓得泛白

窗外月色飞羽，时而是梨花跃上枝头

时而是草叶上白露为霜，更或是足尖掠过冰面

偶尔，也会溢出潮红

比如他牵着她在跑道上拐弯、跨栏

是桔红、苹果红，或炸裂的石榴红

绽开的玫瑰红，或罂粟红

她吞下一枚红月亮，饲养丛林中

奔突的小兽

《灵魂在时间之外延伸》

       当我醒来时，已是秋天

窗外下着细雨

远处，有个男人在麦田里挥舞

麻雀低飞

我并不急于回忆

回忆梦中是否遇见庄周

遇见庄周梦中的蝴蝶

或大鹏展翅

九月的雨有点透心地凉

伸指触碰或握在掌心

应该会比飘雪

暖点

《栅栏》

晚清的吴昌硕在石鼓文的抛物线上

放风筝。那些一直撒腿奔跑的马匹

俯跪在汉唐宋儒生的马厩里

       他挥舞着笔墨，一匹匹马

扬蹄奔跑，尘土飞扬

鹿麋鹿鹿角，梅花盛开

君子拉弓射箭

当他翻笔处，空中所留下的飞白里

走来一叠叠下楼梯的裸影

夏夜醒来，我常听见那些群马

在星空上踢踏

《今天，就像平常的每一天一样》

莫兰迪，穿过博洛尼亚小镇的午后

教堂的钟，刚好摆过两点。

整个上午，他在画布上涂几只瓶子

有时装满彩色涂料

有时是空的

一一几乎是他一生的主角

他在瓷质的瓶口，画过花开的静止

比昨天，他又删减了……

阳光穿过画室的窗口，灰画布上投下顷刻间的影子

一一有时是木头，有时是雪

《黄昏》

我随高更，再次离开巴黎，

移居太平洋的荒岛——普纳奥亚

在竹屋上垒叠椰树叶，充当屋顶

兔子趴在脚边，长长的耳朵收拢在耳后

       白瓷盘上的芒果已熟透。玻璃杯拥有

一片狭小的水域，刚好够绿茶舒展、搁浅

阳光从屋顶漏下来，穿过茶水

拐弯过1895年，沉淀下的整座原色系黄昏。

画笔闲置手中，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