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繁华地,
开封天下名,
行商有瓦肆,
上河值清明。
湖碧因名节,
官正只包青。
谁念北楼上,
临风叹黎情。
菊城飘香,千回大宋,悠悠岁月掩不住,清秀的面容,州桥明月今又月明……
昨日的你,尘封在层层黄沙里,沉没在猎猎风烟里,像被调皮的孩童合上的书页,想要找到昨日的身影,已非易事。汴河的石桥上飘落一层不易觉察的清尘,刚泛绿意的柳枝,扭动着初春的妩媚,窝了一冬的少男少女,踏青的欢快,激活了“墙里佳人笑”的意境,裙裾翩翩起舞,色彩飞扬闪烁,她们是在招展新潮的韩流,还是弹拨娉婷的宋韵。
汴河静静流淌,千年兴衰倏忽而过,朵朵涟漪归于平静,惯看秋月春风,宠辱自然不惊。盛极一时,沉寂经年,《清明上河图》,《东京梦华录》,毕竟是镜中花,水中月,固然绮丽无比,终究空遗一梦。而今落寞的你,汴京可是你永远的骄傲?
我一踏上这块土地,就急切的寻找,幻想拾到一枚汴京的落叶。灰暗的柏油马路,已经无法回响宝马香车的声碎,浅浅的汴河,已经无法承载舟车漕运的繁忙。街市的喧嚣未曾淹没杨家将出征的号令吧?睡梦中可曾听见800多年前“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长啸?即便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因为岁月的漶浸,往昔已酵为酒一样的回味,清澈,醇厚,千转百回。我曾经纳闷,酒是魂的模样。窖藏的记忆,可不就是雨样的身姿,酒一样的味道!很久以来,就像我对汴京的印象,纯粹来自于书本或图片,而生发出的情愫和思绪似乎并不见少,我常常审视自己,怎么会对汴京的情结挥之不去,化之不开呢?
对于宋朝历史的启蒙首先是从评书杨家将以及杨家戏开始的,这里面夹杂了父母的点滴感触。父母在评戏时,不经意的将戏里流动着的、飘渺而温暖的东西,滴在我心里,慢慢滋养出一片盎然的精神家园。杨家将的喜怒哀乐,成了我人生最初的路标。而杨家将的那头就是你汴京。杨家将,汴京城,成为我幼时热血沸腾的图腾,徜徉在浴血沙场的梦幻里,沉醉在为国尽忠的情愫里,幻想有一天能踏上这片金戈铁马与折戟沉沙交织的土地,拾上一截锈蚀的剑戟。
不知施耐庵是不是来过汴京,“元宵景致,鳌山排万盏华灯;夜月楼台,凤辇降三山琼岛”、“黎庶尽歌丰稔曲,娇娥齐唱太平词”、“果然好座东京去处!”,他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我,“锦衣花帽,纷纷济济”一片“太平风景”,想必大宋江山应该不错。宋江他们怎么还要替天行道,打打杀杀呢?是不是有点像堂吉诃德啊。
灯火阑珊处的你,顾盼生姿,瑰丽温情。宋词的烂漫就是从你这儿引燃的吧!你听,有人吟哦“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身处江南的林升,绮丽的杭州依然无法迷离他的眼睛。乡愁,国恨?一扇轩窗,落尽悲情的春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其实很多时候,很多的人和事是无法说清的。
你是鼎盛之地,优雅之地,也是沦陷之地,悲伤之地;是英雄之地,豪迈之地,也是溃败之地,蒙羞之地。
庆幸的是,你终究吮吸着春天的露珠,趔趔趄趄走来了,走进眼前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里,张择端确实是高手,只取虹桥一段,你的繁华和喧闹,就像决口的黄河,淹没了世界。亭台楼阁,勾栏瓦肆,漕运虹桥,城阙通衢,达官贵人,贩夫走卒,乱花迷眼,我还是忘不了从人们的长衫短褂、吆呼应答里,寻找着你的气质,一点豪气、一点傲气、一点侩气,一点俗气、一点灵气交融着的真实。
沉寂千年,你用焰火的姿态、老酒的品格,琵琶的声线,淬炼着一个王朝的精魂。
盈盈的湖面,一轮金月,几缕微风,醉了一位不速之客。
(本文作者系湖南宁乡玉潭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