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蟹事
初中以前,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条件,特爱抓鱼弄虾。南方山溪里的螃蟹跟在海鲜店里看到的肥肥壮壮的大螃蟹很不一样,虽然个头很小,骨头却很硬,多了股拼劲,有着一股永不服输的精气神。
老家那些弯弯曲曲的小溪流,也没个名字,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溪边草丛旁的蟹洞和螃蟹。
读小学时,我每天都会在小溪边上停留一会儿。透过清澈的溪水,能看到水草间快活的鱼,还有藏在石块底下偷偷往外探视的螃蟹。
每每看到螃蟹从石块间露出身姿,我就会从路边上扯一根茅草,伸入水中,逗一逗螃蟹。螃蟹遭受着茅草的侵扰,会往回收一点身子,再把茅草往前伸一点,螃蟹有点生气,扬起钳子一把夹住茅草,将送上门来的“猎物”牢牢钳住。轻轻扯动一下茅草,螃蟹以为到手的猎物想要逃跑,蟹钳一点点加大力量,将茅草越夹越紧。如此逗上几个来回,手中的草开始感受到了螃蟹的力量。这时候,拔河似的,稍稍使上一点劲儿,螃蟹就被拉出石底,拎到岸边。
螃蟹的个头很小,蟹钳紧紧抓着茅草,不肯松劲,生怕掉了下来。用手指敲一敲蟹壳,发出闷闷的响声,螃蟹受到意外的袭扰,马上松开蟹钳掉在落叶上,在落叶上折腾几下,翻转身,横着往溪水的方向爬去。
我一伸手,捏住蟹壳两边,螃蟹便又被擒在手中,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扬起蟹钳做一番挣扎后,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便放弃了“反抗”,收起爪子和眼睛,一动不动。可当把螃蟹放在地上,让他感受到土地的沉稳,他便会立刻苏醒过来,扬着爪子急速地往溪水的方向走去。
然后,这未被驯服的小家伙被我放在饭盒里带到学校,我会给螃蟹取一个如“大将军”之类威武的名字。下课时,把“大将军”拿出来,跟小伙伴们抓的螃蟹来个赛跑比赛。赢了的用文具盒装着“大将军”带回家继续养着,输了会在回家的时候,重新放回溪里,第二天再抓一只“大元帅”。
一天下大雨,许是洪水猛灌的原因,一只手掌大的母蟹从洞中爬了出来,在坪里面慢走,我看见了,冒雨冲出去,快速一扒,用脸盆装了它,放了些清水,只见很多小蟹从母蟹的腹部翻滚到盆里,煞是可爱。小蟹无忧无虑,悠然自得地在盆底爬来爬去,但母蟹却鼓着大眼睛,时刻张开它强健的双螯为小蟹们保驾护航。
据说蟹为凉性,生食可以止鼻血。对此我也尝试过,好像是有那么个效果,反正我近二十年来基本没有流过鼻血。但更多的是烤熟吃,螃蟹去壳去内脏,洗净,撒少许盐,用几张纸包了,打湿,径直往火炉里一丢。待到那团纸变黑,便可夹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蟹肉黄黄地散发着一种和着烟味的特殊的香气,极其令人垂涎。
前段时间,朋友送我两只从海边空运过来的大闸蟹,我将它身上的绳子解开,放在地上,那两只螃蟹就趴在那,嘴里吐着气泡,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接受了被吃的命运。在我的记忆中,山溪里的螃蟹可不这样,蟹钳断了,蟹腿折了,只要让它接触地面,他都会拼尽全力往溪水的方向爬去。
每每回到老家,我都要特意到小溪边转转,经常能见到一些泥乎乎的小螃蟹横在小路中间,我抓一只螃蟹放在手中,仔细看着,发现它们虽然个头很小,骨头很硬,多了股拼劲,有着一股永不服输的精气神。
我想,那股劲头正是很多人所需要的。
(本文作者系湖南宁乡玉潭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