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橘

两棵橘

对于水果，各有所爱。在我看来，最好的应该算是橘子。香，味好，汁多，营养丰富，产量大，价格不贵。

我每年都要消灭掉几十斤。

因为爱橘子，所以也很关注橘子树。

三十年前，外公家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橘树，我吃过不少那棵树的橘子，个小，皮薄，有籽，青色的皮一剥开，散发出一种浓郁的香味。应该是土生土长的南橘。那时物质条件太贫乏了。管它熟不熟，酸不酸，八戒吃人参果般，一口就吞下去了，酸甜只有胃知道。

外公舅舅都是细致人，对这棵橘树管理得极好，拔草、培土、施肥没有哪年没做，还用石头垒了个直径近两米的圈把橘树围起来。期待着年年丰收，好打打牙祭。

有一年，他们本家有个媳妇怀孕了，想吃酸东西，于是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一块石头上摘橘子，已经摘了几个。外公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了，大惊失色，说道：“快下来，快下来。”各位要疑惑了，外公为何急成这样呢？

是心痛橘子吗？不是。外公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好人。那么他是担心孕妇跌下来吗？也不是。因为石头并不高，且很宽实。外公担心的，是一个传说的应验。

      那个传说讲的是：驮肚婆是不能去摘树上的果子的，经驮肚婆摘过果子的果树，来年再也不会结果子了。

      现在我们肯定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说，且会认为是无稽之谈。但凑巧的是，自那个孕妇摘了橘子后，第二年橘树没有再挂过一个果了。第三年、第四年依然如此。树势倒是枝繁叶茂，精神得很。在物资最为匮乏的年代，在我最最嘴馋的年龄，这棵树居然不结果了！这使我有点怨恨：怨恨树不结果的同时，也怨恨那个驮肚婆。

     舅舅认为那棵树再也没有结果的希望了，第五年的时候，把树砍了，栽上了别的果树。

     这是一棵承载了我很多美好记忆的、却又使我遗憾不已的橘树。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土地包产到户后，家里栽了三十多棵橘树。有一年冬天特别寒冷，一场冰冻几乎把它们全冻死了。只有两棵劫后余生，长大成树，由于只去收获，从未管理过，后来又被虫子蛀死了一棵。

最终剩下一棵。这棵橘树为我们奉献了二十多年，每年或多或少的采收到一些橘子，我一直没有发现它有多么重要，有时甚至埋怨地说，这橘子的皮太厚，成熟时间太长，品质不好。有时，难摘的地方就不去摘。母亲总是想方设法把它们摘回家，用纤维袋储藏起来。春节前后摆出来吃，寒假期间，兄弟姊妹们、孩子们聚在一起吃，竟然觉得味道不错。

今年橘子成熟时，我又带着儿子提着篮子拿着剪子去摘橘子。远远的，发现这棵老年的橘树比以前矮了一些，走近一看，才发现今年的橘树由于挂果过多，把主枝都压断了，呈现出一道巨大的灰白色伤口。所有枝桠硕果累累，但大部分匍匐在地上。橘子的品相仍然和往常一样不太起眼，但这一次的橘树、橘子，却给我一种深深的心灵触动。更明确的讲，是一种因过度奉献带给我的感动。

我脑海立即闪过几个镜头：舅舅院子里那棵高大繁茂却不结橘子的橘树，我的年事已高的父母、岳父母们，还有我那现已过世两年，当时在病中依然想架着梯子去帮我摘扁豆的外公……

今年寒假，该找个时间，好好地去修剪、护理一下那棵功勋橘树了，更应找点时间，找点空闲，带上孩子，好好地陪陪父母们了……

                   （本文作者系湖南宁乡玉潭中学高中部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