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彦长篇小说《装台》有感
晓瑜荣儿
从来不敢想,和大作家陈彦有短暂而同车近距离的接触。我们一起去咸阳机场接他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见他,今后能否再见不得而知。我被安排买了鲜花,抱着芬芳的花束坐上车,几个文友一起去机场接他。在T2航站楼负一楼出站口我们见到了姗姗而来的陈老师。他看起来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黑色的大衣上围着深色的围巾,低调而沉稳的和大家握手合影。我们在机场的书店买空了所有分店的《装台》,一路上文友和他谈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装台》,他对文友说影视作品和小说的出发点不同,其风格也有区别。那时我对《装台》一无所知。只是偷看到坐在司机后排的他,话不多,却句句充满着智慧和力量。到了秦汉文学馆,一大堆粉丝簇拥着他要亲笔签字,他连喝口水和谈作品的机会也没有,就被人接走参加其他活动去了。
拿着他亲笔签名的《装台》,我晚上回家就看热播的电视剧。追完剧意犹未尽,又翻开了书本,一字不漏地读完。合上书本的那刻,我才知道影视作品和原著有明显区别,情节出入很大,就连人物也有很多删减或变动。这就应了他的那句话,为了迎合大众的审美,剧本和原著是有着区别的。要是首先看原著的话,我会认为电视剧更改的太多,变动太大,但不影响人们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可仔细品味,原著更能打动人,让人读后心情难以平静。顺子在人后给人装台,带领着几十号人挥洒汗水,嬉笑打闹,同台干活,拆台分款的场面,一次次冲击着我的想象。他们的喜怒哀乐,追求拼搏,似乎都只是为了活得更好,而单纯的活出人样,他们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始终逃脱不了被人压榨或遭受各种伤害,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装台”这个字眼首次进入人们的视野,由此人们熟悉了这个特殊的行业和群体,感受到广大农民工群体的挣扎和奋斗史诗。小人物千姿百态的汇演,人生不同状态的意象万千,都让小说尽情的还原了现实社会。
小说细腻的描写,精准的用词和巧妙的构思,人物内心的独白和性格的塑造,场景描写和专业的场景叙述,深入基层切入心灵的挖掘和客观的展现,是很有功底和话语权的。通过独特的视觉,他写出了小人物和大舞台交织的命运起伏,写出了衬托与被陪衬关系之间的巧妙变化,写出了人物的爱恨情仇,悲喜交集,跌宕起伏。很多生活和工作的场面,很多张面孔都那么独立鲜活。他们因戏而聚,因舞台而交织,却围绕着戏里戏外的生活诉说着,描绘着,那么深刻令人深思。
其语言充满了地方特色,陕味十足,将我省的方言和风土人情,饮食文化和传统礼仪展现的精准到位。很好地传承了陕西文化,将文化大省的魅力和包罗万象展现的淋漓尽致。接地气的人物对话和口语表达,具有秦人秦味的语言风格,写活了一大批生活在社会底层人物的原型,让更多的人了解陕西,了解传统文化有了更直观的载体。电视剧更是将西安的风味小吃和饮食特色,秦腔艺术和人情世故表现出高大尚,具有国际风范的欣赏水准和艺术范畴。
主人翁顺子的圆滑,大智若愚和善良真诚,忙于生计的任劳任怨,内心的纠结和挣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很多人感同身受并产生了共鸣。大多数人如蝼蚁一般在城市挣扎,有多少人同顺子一样,卑微的靠着苦力挣钱,勉强维持生活。为了更长远的发展,顺子低声下气的被人吆五喝六,勇敢地知难而上,尽管脱肛和痔疮严重,依然带着疾病为一帮兄弟出生入死。叛逆的女儿菊花,畸形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痛苦的命运和不幸的结局。面对无法改变的生活,一个大度隐忍,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忍气吞声,一个以死相逼。缺爱,为了寻找依靠和温暖,人心的贪婪和求取,最终还是被社会的复杂和人心的不惑打败。任何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唯有爱是这个社会让人存活下去唯一的理由。因此,菊花需要父亲的宠爱,不惜虐狗自杀,打骂韩梅,逼走蔡素芬,为整容怀揣梦想却依然没能改变被婆家赶走的悲凉命运。
顺子这样的小人物一生拥有四个老婆,每一段都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和回忆,这或许就是父女矛盾及痛苦的根源。父亲屈膝求全真心爱护也未能打动女儿的真心。身为最重要矛盾和痛苦的缔造者,她始终未能理解父亲的艰难和辛酸。刁菊花不堪世事缺乏家教的残失,也是很多原生态家庭的矛盾根源。如果她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顺子也不至于活得那么忙碌不堪,家庭四分五裂。刁菊花如果不缺少爱和教养,他们都能在相对平安的小日子里,过着安分的日子。
刁菊花的嫉妒和自私,贪婪和绝情,冷漠和空虚,虚伪和矫情始终没能看透人情世故的无知,让她自苦自吃。顺子的隐忍和坚强,宽容和敞亮,才能和智慧,真情和善良感动了身边每一个人,赢得了尊重和认可。尽管他脏臭邋遢,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可他懂得运筹帷幄,懂得迎合取舍,能屈能伸,该争取的争取,该放弃就放弃。尽管他不被人看重,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觉得他丢脸,可他活得那么真实自然,充满正义。台下装台的人,成就着台上的角。而台上的角,未必能像顺子一样,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替演。他有自己的追求和爱好,入戏随戏,喜欢读懂每一个人物的心理和变化,左右逢源,无所不能获得无数人的尊重。他不是舞台上最闪耀的明星,却可以助燃别人的梦想,成就别人的艺术殿堂。他不是普通的包工头,也不是纯粹为了利益的黑心老板,他有情有义,尽管矮胖长得不中看,但他内心是高尚而纯洁的。他不愿意多拿多要,去坑害任何人,他只想用自己的勤劳,获得被重视的权利,以此捍卫自己渺小的尊严。
寇铁的奸诈和阴险,霸道和无情;瞿团的高深莫测和容忍宽阔;靳导对艺术的追求和信仰,不拘小节的女汉子气概;大吊的责任和担当,拼命和悲惨,遭遇和挫折,深沉的父爱和男子气概;墩子的憨厚无知,忠诚和勤快;三皮的追求和热爱,赤诚和专一;蔡素芬敢爱敢爱,自由洒脱,只可惜错付了缘分。人生有太多错失,不是不爱,而是无缘啊!猴子的圆滑和精明;刁大军风光无限背后的寒酸凄凉;疤叔的信守和承诺,做人和处事;乌格格和谭道贵追求名利和物质的浮华。尽显人生百态,世间万物本真。
社会分工不同,人无阶层之分。陈彦笔下的人物,写出了人世沧桑和人情冷暖,有大爱也有小爱,有偏颇也有真情,有救赎也有共鸣。他将视线关注在小人物命运沉浮中,以此来揭开社会的层层面纱,让读者去思考和品味,去探索和发现,和或许就是他最高明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