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飘飞的挽帐和花朵

——读林莽老师的《跪送母亲》

胡玉枝

“妈妈 您的儿子给您跪下了/这是第一次 竟也是最后一次啊妈妈”，当我在林老师五十年创作分享会现场，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眼前一下出现了一个儿子跪在离去的母亲身边，泣诉着巨大的悲痛和不舍的景象。这种悲痛和声音就在眼前，强烈的冲击着心的每一个角落，让我无法遏制的涕泪而出，那种揪痛也随之弥散开来，让心揪成一团，忍不住饮泣起来。以致后来，每读一次，都会被这种撕痛的泪水淹湿。

其实在看到这首诗的题目时，心就抽疼了一下。随后直接翻到诗页，第一句就把我带进了那个场景和氛围之中。那些飘飞的挽幛和花朵，首先冲进眼帘，将泪水冲了出来，继而随着泪水，仿若看到了，睡卧在花丛中仙逝的母亲，在北方八月近午的殡仪馆，冰冷沉寂，肃穆哀伤。随即卷起狂风，化作漫天的哭声，将身心淹没。那些喃喃的诉说，那些悲情的呼唤，那些点点滴滴，随泪而来。

一个历尽沧桑的七尺男儿，一个饱腹诗书的诗人，在母亲离去的那一刻，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那种无以复加的悲凉，用最普通最真挚的语言，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那种震撼和穿透力，直抵心腹。那些过往那些生活的细节，那枣林下小路上湖水边，母亲的身影母亲的脚步，母亲轻柔的话语，在膝下席卷而来，多想留住，而此刻，这一切就要化为烟尘飞去，人生中再也没有妈妈了，我生命的来处，将无所依托。那种无助和无奈，那种生离死别的悲痛，唤醒每个经历过的人心中的同感。

失去母亲，那种剥离生命的痛楚，一直在内心深处隐隐作痛，时时会触景生情。林老师在《写在多雪的冬天》里，又和母亲轻语起过往的那个多雪的冬天，那些被雪覆盖的日子，虽然冰冷，但因有母亲而温暖，而今只有泪流满面的伤痛和思念。《疼痛》中，每一个手指关节都疼痛着母亲的疼痛，那些疼痛是生命的延续，是母亲悄声细语的诉说，是弥散在亲人间亲情。

人生在世，最伤痛的莫过于亲人的离去，尤其是父母双亲，几乎是每个人都要经历和面对的。说起别人，或许不会有过多的感受，而当你亲身经历了与自己的父母别离，那种欲养亲不在的切肤之痛，那种悔不能追随的悲伤，每每想起都会痛如当初，泪流满面。而将这揪痛和悲伤用诗歌记录表达出来，并长久地使人感同身受，侧是人生的修为与积淀，是语言的锤炼和濡养。

正如林老师在《为美丽飞行，登高而望》一文所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庞杂的世界里，我们的生活中不只有诗歌，一个诗人，首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喜怒哀乐，有责任感，一个关注世界并关注他人的人，然后才是一个诗人。”的确，林老师为人如此，他感受父亲的病痛；他与母亲深夜对谈，他轻揉着母亲的手臂，感受着母亲隐忍的痛；他与兄长的问候；他与姑姑的温情；他与诗友的挚诚；他言行必果的磊落，让你感受到他为人的坦荡与担当，感受到他的柔情与大爱。林老师为诗如此，他的每一首诗，都是生命中的音乐旋律，都是源自于内心的愉快与痛苦，所唤起的真情流露。他一直认为“面对创作应该是最真实的，没有任何功利的，诗应与生命内在的旋律同步。”

林老师与母亲别离时的沉沉诉说，那只有母亲能听见和听懂的话语，却是那么的震撼，那么的痛，痛彻心扉。一如他平日里的温和儒雅，虽然没有高声和严厉，却能感受到他的内敛威严，以及他独特的岁月和学养。

正如林老师在《心灵的历程》中所说：“谁曾希望过、痛苦过，谁曾幻想过、努力过，谁曾经历过、绝望过，谁就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