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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酌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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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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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一枝春

 

风雨一枝春

——写在三十年初中同学聚会后

      201722日,农历丁酉年正月初六,星期四。天气,阴,间有小雨;气温,5℃~12℃。

风俗说,正月初六这一天是送穷日,亦称“马日”:下田备春耕,穷气送出门。农民从这一天起,开预备一年的农活预计一年的收成。延续至今,人们不再单单地里耕刨了,农事渐疏;更多的人背起行囊走四方,闯荡出他方的一片天地于是,很多常年漂泊在外的人,选择这一天再次离开家乡亲朋,开启又一年的打拼之旅。值此新旧交替之际,阔别三十年的初中同窗提议团聚一次。

想想自己平常除了上班即深居简出,极少和同学往来;生性闲淡,除了必要的生活之需,几不闻窗外事,也无从知道同学们的消息。三十年了,忽然想看看同学们怎么样了,想看看三十年的时空他们满载了些什么。

               一日师恩一世情  一朝相见刻铭心

当年就读初中的新河小学校是四合院似的几排夹壁瓦房,尽染岁月风霜,偶尔下大雨教师住的寝室有可能漏雨,靠房屋背面一排的寝室光线甚至有些昏暗。后来稍有所改善的是把教室修成了砖壁。而今,那学校早已被废弃,只剩下残墟芜草了。任课的老师是几个刚走出师范校门的帅气小伙和漂亮姑娘,意气风发,对工作充满热情,领导是一位以严谨出名具有务实精神的德高望重的乡之先学。

学校规模虽小,在当时却小有名气。据老师们回忆,他们在新河小学教书的几年,教学成绩在全县数一数二,甚至在地区都榜上有名,得了不少褒奖。

那时候虽是懵懂孩子,恩师们的敬业却是记忆犹新。李树祥校长每天要走几十分钟的乡间小路到校,却从不滞后,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老师和同学们走进校门口就能看见他背着双手站在那“执勤”。不苟言笑的李和虎主任教数学,写得一手工整的黑板字,教学推理极严密,做事一丝不苟,严肃得连自家妹子也没少挨他苛责。李竹青老师常抚着我肩穿过操场,边走边耳语教诲,我难为情却又感到莫大的荣幸,故而虽理科稍弱依然不气馁去啃,到初三时还代表学校去参加了片区和县里的数学竞赛。只比我们大四、五岁的罗伟老师,课余常羞涩不敢直视同学们的打趣,上起课来却毫不含糊,思路清晰,要点突显,全不像初出道的。最高大的张勇老师,留着一头长卷发(估计当时以那为美,三十年后再看相片,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惊诧笑:自己居然这等模样),课上是极严的,不许开小差,一不小心粉笔头可能就敲到你头上了。王玉白老师多才多艺,能跳能唱,会弹会写,教学也一点不马虎,还记得为了教我们掌握句子层次的划分,我们几乎把整个初中语文课本里的分句全练习过了。还有常从事行政工作,学生们却也不畏惧的赵其云老师,不施粉黛却又脸庞白里透红的杨琼老师,总是提醒我们不要“小有所得,沾沾自喜”的戴茂英老师……至今遗憾的是初三最后一期凌彦平老师教我们一段时间的英语课,因那时英语不列入中考成绩,学生都不太听,且上课逗闹,常让老师哭着鼻子走,也就什么也没学到。现在想起来,要是那会大家认真点,打下点点基础,也不至于现在成为英语的门外汉。

从教至今一直与语文为伴,不得不说是语文老师给了我深刻的影响。除了先前提到的王玉白和戴茂英老师,初中第一期教我们语文的是一个甜美秀气身材苗条的姑娘——王义老师,扎着长长的顺溜的马尾,一说话就两个小酒窝,天生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不由人打心眼里喜欢。她待学生亲切随和,对学生的好不做作。有几件小事至今我还津津乐道。一是她放学后留我起来重做作业,要我学同学整齐美观的书写,临走时送我一本书要我好好读,尽管我肚子饿得快走不动了(那时学生中午在学校是没饭吃的),但依然满心欢喜,回家做完作业才熬夜看书,尽管不太懂。现在想来,若没有她这样的关切,我不会有现在一手秀气的小字。二是一个同学家里困难,她特地买了布给她制了件衣服,我还清楚地记得衣服是姜黄色,这在我当时稚嫩的心里产生了莫大的触动——真是一个好老师。还有一件事,一个男同学裤子破了,课间,他跑得欢,窟窿处的破布也跟着疯狂飞舞,老师告诉他,破了可以补,不能这样穿,那男同学当时涨红了脸,再也没让窟窿破着了。想这些,似乎天儿都晴了!

这次相见,她给我的印象也极深。她比以前微胖了,脸还是白净净的,看不出什么皱纹,反倒比我们很多同学显得年轻,依然留着长发,依然爱笑。比以前更健谈,说是离开新河小学后就去进修,然后到乡镇任职,后又去老干局……大大小小走过了十来个单位,可谓经历丰富,也增了不少见识,与我印象中的温文尔雅有了距离但不失做事认真的态度,接到同学邀请,连夜赶写稿子做会上发言(小小遗憾,普通话不似当年顺溜且标准了)。

忆起那土屋土墙土坝子,一切都简单得像张素色的纸。但上面阳光飞舞,闪烁跃动着晶莹的光,这些光点尽全是老师们亮晶晶的眼睛(请允许我抑制一下情感,禁不住泪光点点),那景象明净而纯粹,不掺一点儿杂质。

那时候物质生活是贫乏的,老师们在伙食团早上煮面条,需要炊事员亲自给他们放猪油,绝不多放;女老师们既吃不了肥肉又可以省钱,也就炖肉时只吃菜不吃肉,记餐时就只记菜钱;每天上班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就偶有男教师冒险趴车,女教师排队一二一走到黑的场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生龙活虎,看不出一点颓唐的影子。

精神食粮是可以支撑起人生的骨架的。最喜欢课间,尤其中午和放学的时候,趴在老师们寝室的窗前。因为年龄相当,意趣相投,几个年轻老师常聚在一起,或弹吉他,或弹风琴,深情演唱。在当时,吉他可是个稀罕物,抱在怀里,手指一捻一放,尽显年轻小伙的帅气潇洒,凌老师专修音乐,歌声美妙如流水(一个小插曲,我哥接大嫂时,凌老师还和嫂子暗较劲,看谁唱得好)。晴天,温热的阳光伴着琴音如春天般清雅;雨天,悠悠歌声穿梭在雨丝中飘逸灵动。也许,我对美的想象就来自于这些潜移默化的熏陶。

别说手机电脑,那时连一个黑白电视机都是奢望。感谢那段苦难的时光,让我有幸看到了老师们饱满的生命热忱。打篮球、打羽毛球、跳绳,师生促谈,这些情景都让晴天更热烈,小小的操场上满眼都是生命活力的绽放。还记得初三大姐姐们争着帮老师们洗衣服,把纳的鞋垫送给老师,这似乎也成了老师们“炫耀”的资本。多么朴素的情怀!心装得越少越干净,物质生活的贫乏成就了精神的彰显。那时候的老师们几乎要走遍每一个同学的家,极少高高在上的威严。这些,也成为我人生的范本。

我不知道当时他们是不是想到了名利、权势,我只感觉到他们在认真地活着。为第一辆自行车节省积攒,为更好的工作环境刻苦深造,用不停止的脚步向我们诠释生命的意义。今日叙旧知晓李校长依然精神矍铄,回到乡下自耕自乐;王玉白老师退休后又舞起了龙灯,拉起了乐队;李竹青老师在爱人病危之际用羸弱的肩膀扛起了家的重量,不离不弃;凌彦平老师的孩子上清华,罗伟老师的孩子考到省财局……沟沟峁峁跨过,风风雨雨见过,荆荆棘棘斩过,他们更懂得了人生的真谛,用大彻大悟继续启示着我们。

碧水青山见证   红泥小炉慢饮

“碧水青山”,一点不假。新河小学坐落在两山夹着的沟里,背面一道梁子,蔓延数里”茨竹坝“”陡窝岩“‘’菩萨塘“”鸡寨寺“,这些耳熟能详的土地名被上学的孩子一路上前呼后应着;对面沿”斗漏子“”梯子岩“往上攀走,遥对“黑帽顶”,上面竹林密布,常年一片苍郁,眼睛向左拐个弯——”罗丫“,不知道那时它可否数清楚上学的火把。两面的山像屏障把小街和学校围得暖暖和和,山底一条清澈小河从小街后面穿过,那时候,读书的日子,似乎总能听到河水“嘻嘻嘻嘻”的笑声。春天,一路山花烂漫,我们背着书包赛跑;夏天,我们一路与太阳躲躲藏藏,趁机跳下河滑溜一把身板;秋天,你我甩着斗笠上的雨水湿着鞋笑着跑到位置上;冬天,摇一把竹竿上的雪,就把寒冷抛到九霄云外。我们的故事就这样浸润上清脆与清新的色彩,融合,流淌。

虽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女子,入学之初还是有些小小得意的——毕竟全乡范围内只收一个班,也就四、五十个学生,没点货你以为能行啊!(你们是不是也有点小得意了,哪怕是瞬时的)想想我们班就我一个人考上初中啊,况且数学还仅刚刚六十分。只身来到陌生环境,那点小得意一下子分崩瓦解,摊成一堆烂泥。

想到初中学习任务重了,也要起得更早了,母亲作主张把我的长发剪掉,其成果是只比男孩子的“寸头”长一点,成了他们说的“马桶盖”。家里穷,是制不起新衣的,印象中的第一条裙子是母亲节省了又节省才买了一块布和姐合做。日子一直这么过,也没觉得什么,毕竟小学成绩一路领先,没哪个同学给我脸色,相处甚是融洽。于是,照旧穿着“高腰”的蓝衬衫(袖子在今天可以算时髦——八分袖)去了中学。回想那模样,我都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了,也难怪同学们会笑话我孤立我,每每下课的时候,我就一个人默默站在教室边的石头上,看他们欢笑跳跃。幸而没改好学的劲,在第一次语文检测获第一名后,境遇就大为改观了,不仅任了中队长,还一路担任“吃粮不管事”的班干部直到毕业(谁让我老那么寡言呢,让老师是爱恨难诀啊)。

故事太多,这故事里有你,有我,有他,我们是一个家,每个人都在家里闹过哭过笑过,然后又紧紧相拥。每一个故事都是山花一朵,连缀起满目芬芳。今天,我只能采撷几朵分享。

还记得吗?那是一个很好的晴天,我们全班同学走在去城里的路上,因为——王义老师生病了。也不知是谁提议要去探望,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提议,大家都想她了!决定放学后一起行动。大家伙凑钱买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只记得提了很多鸡蛋,班长姚少云同学是班上最高大的,我们就像小屁虫一样跟着他。一路上笑笑唱唱,追追跑跑,全然忘记了饿。半路查看鸡蛋,发现碎了几个,不知谁说了句生鸡蛋也能吃,让班长试试,班长自告奋勇吃给大家看,结果一个蛋下去,差点没吐出来,再让他吃,那是万般不答应了。再后来,听说王义老师和芶平老师喜结连理,并且要和我们分别,大家又动了心思,买了双份的鲜花、钢笔,好像还有啥,虔诚写了祝福。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们的心是多么干净啊!

我们大都是农村的孩子,见识不多,视野不广,只是朴素本分单调的长大,对于“未来”或许想的并不多,毕竟那时候父辈穷酸苦难过来的,大家都那样活着,又能影响我们什么呢?但到了初三那一年,同学们似乎也嗅到了火药的味道,这把火当然是中考,人生境遇的分水岭就在那里,渴望改变现状的念头愈来愈浓。校园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脑子里的影像几乎都是同学们拿着卷子埋着脑袋啃课本的样子。

男女天生有别是真理,连学习方法也如此。有几个男生为了中考也是拼了,住在学校提供的旧教室改成的临时宿舍,自己做饭。边做边看书,常把饭烧糊了;甚至整夜不睡觉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个激灵,醒过来又看,于是,常见到他们睡眼惺忪的样子。看他们那么努力,觉得再不有所行动就真对不起“梦想”一词了,也下定决心要汗水加时间的搏一下,和同室”契约“——至少晚上要学习到午夜一点后才睡觉结果是熬啊,熬啊,时间就是慢腾腾的不跑,苦捱到12点过终于支撑不住,心一横:算了,睡觉!但早上的河边是一道亮丽的女生风景线了。我们都早起,拿着几本背诵科目,选定喜欢的位置,或是竹丛下,或是平石上,或是溪流边,或是姜藕旁,互不打扰,安静的坐下,在晨风清露中清清爽爽的开始识记,直到路上行人多起来才收拾书本回到学校。哎,也只有单纯的学习时光才有这样纯美的风景。

有一件事至今我都难以释怀,且永远无法释怀了。因为她早已离开我们,去了天国——我希望她去的是天国,如果这样能救赎我们的心,稍稍得点安慰的话。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女生都反感她,甚至连两年来一直和她形影不离的同学也厌弃她了,而我,是最后一个远她的人,因为没人对我提起他们的那些纠纷,我无从知晓。只是到最后,兴许是怕我蒙在鼓里被骗上当,该对我揭开真相了,她们告诉我她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在大伙的怂恿下惩罚了她:用我得到的奖励买了十多个气球,一个女生一个,唯独没有她的。冬日阳光甚好,过年的气氛已渐浓,连公路都变得开阔起来,我们一路追闹,扔着气球玩,只她背着书包零落走在后面,不敢抬头看我们。写到此处,心里酸涩,丝丝疼痛无法言说。据说她病死的时候,孩子才几岁,不知道离开学校后她是否能忘掉那段不愉快,又可否欢乐过一段时光。既然现在我们都记不起其间的瓜葛,那么,世间其实有很多东西本不必去计较的啊,要是早学会放下该多好!又可能因此,在以后的路上,我多能以慈怜之心去对待弱小。可这样的醒悟以生命作为代价未免太残酷。我永远记得一个名字:何世玲。

还有雪梅,班上最玲珑剔透的女子。她就是语文老师要我学习的对象。她的字娟秀中透着灵气,作文文辞优美,表达流畅。对于一个很少有书读的孩子来说,实在想不出她怎么有那么多词蹦出来。她的每一科作业都工工整整,几无错题。我开始模仿她的笔迹练字作业。到后来,她常叫我放学后留起来帮她做作业,我就写两份,她在旁边陪我说话聊天。老师终没发现作业是一个人做的。这样一来,我字倒是练顺了,不过,她也没拉下自己的学习。就这样一直要好到初三。快要毕业的时候发生的一件小事,又促成了我今天对文字的爱好。

那天我作业本用完了,平常我们的本子笔都是共用,谁拿了也无所谓。课间休息时她出去了,我去她包里随手拿了一个本子,看封面上没写名字,以为新的,正准备用时,她进来了。想到她看见本子,一下子就发怒了,还趴在座位上哭了起来。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望着她。哭完之后,她把本子撕得粉碎,然后写了长长一封信给我,说我看了她的日记,那是她的秘密什么什么的,就一句我最记得:没写过日记不知道日记被偷看的感觉。从进入师范起,我开始写日记,到后来参加工作也没有间断,现在还保存着几个完好的笔记本。

她读中专其间,也到过我读书的学校几次,我在参加市里的作文比赛时也曾去过她那儿,还记得她说:“我要是读师范,文章一定比你写得好。”她读完分到了市一医院,后来生病也烦她几天照顾,甚至和她家人用板凳大汗淋漓把我抬上七楼,麻醉过后全身酸疼她也守着给我按摩。她于我是那样的好,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以至后来觉得无颜面对,只是心里想着:你要好好的!此次再见,看她还是一副娃娃脸,不觉老,心里微笑,真好!围着火盆的当儿,她撩起头发说:你的头发都没白,看我,这前半截全白了,只好想办法遮着了。本想和她好好叙叙,同学那么多,我不能贪图她属于我一个,而我也因为有别事,吃完饭便匆匆离开了。

女汉子的香香同学,还记得你和男同学打架的泼辣劲么?精灵古怪的霞霞,那时可没少吃你带来的糖果;拿走我两张手帕的他,我该叫你”勇哥“抑或”勇弟“呢?章树同学,真诚道声迟到的”对不起“,我竟臆断你偷了我的钢笔……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像一千零一夜故事,我说了,你来接着,每晚依着炉火,就着清茗,闪着泪光,慢听,一直听到头发花白,皱纹爬满额头,我们都——慢慢——老去……

人生难得是遂意  阅尽沧桑是无悔

在去聚会的路上,有同学说:其实有个人一直暗恋你。我问:谁啊,咋没人告诉过我呢?还笑趣说:哎,这一辈子好像都没自信过,你早点说有人爱我,至少我可以自豪一下,我这丑小鸭也不是没人爱的嘛。他还是神秘地说:今天你就能见到。我似乎没觉察出谁对我特别,整个活动中我倒是比以前大方些,和老师们打打招呼,与熟识了的同学说些别后情形。到现在老师们还在笑我端一碗饭面对墙壁悄悄吃,菜都不敢去夹。听说我刚进师范居然就大胆去参加学校的卡拉OK比赛,都大吃一惊。你说我那时有多囧。

想到历次同学聚会我都缺席,此次晚上的K歌我也就全程陪同了,大抵清楚,人不能不食人间烟火的。太过拘囿,在别人看来就是清高,就是古板了,偶尔也可打破常规,给自己一种别样的味道,不破不立,应该就是这样的道理。若要说有那么点暧昧的话,好像有一同学说:跳吧,我在这保护你,没人能撞到你。一同学说:你要是以前就这样放开自己就好了。这是不是什么暗示呢?

早上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心里暗自好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手里却在叠着被子,整理自己的窝。是啊,风花雪月的情节早已不是我们的生活,即使曾经有过,也都成了过往云烟,想起来不过是一声唏嘘一丝惘然,恋过的是你?是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友谊长存。我们长大了,我们成家了,我们立业了,我们负起中年的责任了,还有多少时光让我们去消磨。累了乏了的时候,家是港湾;伤了病了的时候,家是港湾。当夜幕降临,家里那盏灯才是永远为你亮着的地方。吵过哭过,你还是想——家!

所以,我们收拾起感伤装进行囊,一甩手,搭在背后,又开始往前走,为了——家。

不知你们看见我是否亦如我看见你们的刹那一样,惊异于时光的无情——我们,都老了。我竟不能一一叫出你们的名字。经人介绍后,我必仔细打量审视,以便以后见着能很快认出来。三十年啊,你们在我面前由一个个小子小妞忽地就蹿这么高了,忽地额上就起皱纹了,忽地体态变得臃肿或单薄了;又忽地头发白了,没了。我来不及看你们的手,看你们的眼睛,看你们的心。有多少来不及就这样在我们面前匆匆而去,待想追寻,又像雾一样模糊了。

但我实实地知道,你们没变,那份执着与认真没变。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你们都努力负重前行,哪怕戴着镣铐舞蹈。谈中,得知不少同学背井离乡,用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打拼,尝试过种种生计,在异乡天空下占得一席之地。当我们羡慕他们拿着高工资,修起了宽宽的住宅,买起了小车时,光鲜背后的艰辛只有他们能懂,他们的双手懂,他们的脚步懂,他们夜夜思亲的酸楚懂。

那么,我们也就能懂那一声简单的“珍重”“保重”里包含的真情几许,也不会去笑那痛饮后止不住的泪滴。当得知英子嫁到远方,在时间紧迫的情形下连夜从广东赶回来聚会的时候,长久近似冷眼看世界的心忽地一热,为这深深的同学情谊感动。既而得知她在外拼搏,经营一个不小的发廊,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此次是她老公亲自开车护送),工作之余还做义工,在当地小有名气,又不禁为她大大点赞。也明白了同学们为何为她的到来感动至极,倍加珍惜。

餐会后匆匆离场的除了买好车票机票选了时辰外出的朋友,还有忙着家里大小事务抽不开身的同学,他们兴许和我一样,就是想来看看,看看同窗。问及读书那会儿同路形影不离的同学别后情形,才知道她第一个小子几年前走于车祸,那时小子已十七岁了。想想十多年的付出,说没就没了,生活一下子成了空白,那种无助无法躲藏。我约略知道的是,她和老公白手起家,从奔波小买卖做起,慢慢租了店铺,后又买了房子,在小街上稳定的生活下来,小的孩子也已十多岁了。她说:我压力太大,不是经济,我只想孩子好好的,照顾好两位老人。饭后她也急急走了,因为家里没人照看,店铺都是关着的。

我们这一群人,没有什么家庭背景,早早就行走社会独当一面,一切都靠着自己去攒,就业门路、交往沟通、社会经验,每一处都是陷阱,每一处都是机遇,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凭的是不服输的一股劲去闯出来,也是凭着要生存的意念去闯出来,我,佩服你们!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们不过是蝼蚁,他们睁大眼睛看着的是利欲与权势,那是身份高低的标志。我是蝼蚁,我只看见同类不懈的攀爬与追寻。

沉默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在你们中间沉默着。但我耳能听,眼能看,用心去欣赏美的绽放。迅哥儿脸笑得像一朵花,”我自豪,我用自己的努力学有所成“;个子小还非得取名”顶天立地“的顶军同学现在是本地一银行负责人,”显摆“了一家子的甜蜜照;姚洪云啊,你咋就成了麦霸呢,喝那么多酒咋没把你舌头麻醉!哎哟,杨章华,你那舞姿我可不敢恭维,也太笨拙了一点,减肥减肥!能文能武取名”斌“的美女同学,淑女点,淑女点,唱歌就唱歌,也别把帅往一边推去啊;李总,真有你的,居然把李和虎老师拉去跳舞,看他手足无措,我都替他捏一把汗……我就坐在这幽暗的灯光里,你看不见我的微笑,我能看见你的快乐!

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赢得安稳的生活,享受人生的乐趣。苦尽甘来,那么,就让我们今天把锣鼓敲得更响亮一些,把举起的酒杯碰得更清脆一些,把恣意的歌声唱得更豪放一些。今天,你们为我开启了一扇窗,窗里是奔放与热烈,窗外是广远与厚重。

尾声

201723日,农历丁酉年正月初七,星期五。天气,阴,没有小雨。气温,9℃~13℃。立春。

新一年的春天,真正开始了,明日气温将达到18℃,微阳,我们可以脱下厚厚的棉袄,换上轻薄的双绒料大衣了在太阳下透着气,舒展腰身,想想都惬意。拉开帘子,站在窗前,极目远岑,感觉神清气爽,范晔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不觉盈怀,也浅吟一曲《南乡子》:

松岭舞纱绸,啭啭嘤嘤渐镜头。何事清风牵翠袖,回眸,一缕梅香驻小楼。

昨日雨方休,絮袄鸾衾尚困囚。待到熹微冰乍破,行舟,酌酒听歌又远谋。

这里的春天到了,你那儿的阳光也一定开始暖和了,就让我站在这里遥遥祝福,祝福你们,恩师,朋友,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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