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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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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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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渡

湖荡地区多水,河流纵横交错,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把这一片天地分割成很多小块,无数座村庄就像星辰一样散落在这片天地内。水乡的桥也多样,独木桥,小木桥等等;用木板搭座便桥,几片木板没有栏杆,小时候的我走在上面,总是胆战心惊。在那个年代,乡间只有主要通道才会建桥,更多的都用船来连接两岸,这样就有了一个职业—摆渡人。

从我家到镇上就被一条大河阻隔,据说抗战前有座木桥叫洛龙桥,日本人占领射阳古镇后,乡民为阻止日本人骚扰就烧毁了。没有了桥,摆渡到对岸是最好的方式,否则要走蜿蜒小道绕行几公里才能到对岸。一对张姓老夫妇就成了我们这方天地的摆渡人。这是一条比较宽阔的河,在水运的年代,也是东来西往的主要通道,所以不能像小说边城内的渡船那样用绳子系在两岸来回拉,这里需要摆渡人一篙一篙的撑,单程就要十多分钟,有时为了避让大船或者长龙一样的拖船,单程就要花更长的时间。

河边搭的小屋,便是摆渡人的家,河边的这条水泥船,是他们的谋生工具。小屋边上放着长短不一的竹篙,是为了适应不同的季节,枯水季用短的竹篙,这样轻便省力;夏季涨水,河面宽阔河水也变深,需要用长长的竹篙,否则在河中央竹篙撑不到底。船头放一只小桶,这是用来给摆渡的外乡人付钱用的,他们自己要撑船,双手全是水,拿钱会弄湿,便让客人自己投到桶内。附近村庄的船资都是年底时他们上门收取。对于来往的亲戚,只要提起姓名基本也不收钱,而我外公确例外,他们每次叫他不用付钱,但他却每次都自行放入桶中,说你们这么辛苦,应该付钱,童年的我总觉得外公这钱给我买吃的多好,真不可理喻。

因为周边村庄人口比较多,这个渡口比较繁忙,天蒙蒙亮就陆陆续续有赶早的人,他们把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拿到镇上卖,来的早的就先默默坐在边上等,互相攀谈,等来的人多了点,再叫醒摆渡人。深更半夜也会有晚归的人,在一声声“过河了”的叫声中,摆渡人不急不忙的把手电打开放在船头,小心翼翼摸黑把对岸的人渡过河来。对于晚归的人,看到摆渡人小屋的灯亮着,彷佛这就是黑夜内的一束希望,过了这条河便可以到自己的家,就可以回到温暖的梦乡。

渡船最繁忙的季节是年底,过了腊月,村内家家户户会到镇上采买年货,此时的渡船基本是全天无休,夫妇俩轮换摆渡。冬日本来就冷,小时候的冬天感觉更冷,小河总会封冻,大河边上也会结冰,摆渡人先用竹篙将冰砸碎,再一篙一篙的撑,虽戴着手套,但水顺着竹篙流到身上很快就结成冰,面前的衣服和手套就会变的硬邦邦,有时也索性脱掉手套,在冰冷中一篙一篙的撑。有时大家为了赶时间,本已经满员的船硬要挤上来,船还没有靠岸又急不可待的跳上岸去,不小心落水者也会常有,不过水乡长大的,基本都会游泳,爬上岸一溜小跑回家换洗。这便会成为妈妈叫我学游泳的一种理由,小河内我还能狗刨两下,这条河我是肯定游不过去的。很多年后,我一直以为我会游泳,便到游泳池教女儿,身体向前一冲,居然沉入水中,喝了两口水,连忙爬到池边,狼狈不堪,看来小时候的基本功是没有练到家。

一年四季,春来秋去,花开花落,树叶绿了又黄,风景彷佛跟他们没有一丝关系。他们日复一日的在这条河上来往摆渡,在风雨的洗礼下他们的肤色显得比我父辈们更加黝黑,常年拿竹篙的双手也布满老茧。时间在他们手上悄悄流逝,船还那条船,一切好像一层不变。要说变化的可能就是每年的大年初一,渡船上放钱的小桶会用大红的纸包裹一下,显得更加醒目,这天过河的村民也会投上一点钱,算是新年第一天给摆渡人的红包,感谢摆渡人一年的辛劳,大家互贺新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也希望这座桥早点建成。电视剧中说千年修的同船渡,我想他们夫妇每天渡这么多人,那得多大的修为呀;也许这只是玩笑,这内面包含了摆渡人更多的是辛劳,是无奈吧。

随着时光的飞逝,曾经热闹的渡口早已经淹没在树丛内,小屋也早已荡然无存,新的洛龙桥飞跨南北,两岸连成了一片,就连村内那些当年令我胆战心惊的小木桥,也换成了石拱桥,一条条宽阔的公路和水泥路,把被河流分割的村庄像珍珠一样串联起来,河水依旧奔向远方,未改千年的模样,水乡也以全新的面貌展示她的美丽与宽广。“过河了”的叫声依稀还在我耳边回荡,这更多的是我对童年的回想,这个叫声无数次在梦里呼唤我梦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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