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晚,漫步大街上,落叶铺满人行道,据说铺满落叶的街道才有深秋的特色,是城市最美的风景。人踩在落叶上,脚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树上零星未落的叶片孤单的挂着,在风中无助的摇摆;路灯的微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落在街道上,昏黄而暗淡。
路上行人匆匆,我也把敞开的西服纽扣扭起来,低头快步走起来;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对,烤红薯的味道,寻着香味抬头一看,街角一家卖烤红薯的店面还在清冷的夜晚营业着。红薯在透明的烤箱内转动,隔着玻璃看着转动的红薯,感觉它们那么光鲜亮丽,仿佛曾经熟悉的,普普通通的红薯立马变得高大上起来,也感觉它变得那么陌生;此时的红薯感觉再也没有那三轮车大油桶内的来的接地气,如果再加上卖红薯的大叔的一声吆喝“烤红薯,又大又甜的烤红薯哦。”我想这句吆喝在这样清冷的夜晚,会让我感到更加的亲切。
围在卖红薯的大叔油桶边,来上一只红薯,当手握红薯时一股暖流从手心传偏全身,咬一口,热气由口中传入胃中,寒气顿无,那么的舒心,那么的温暖,那份甘甜才是儿时的味道。
红薯在我老家叫山芋,家乡也不是大面积种植红薯,只在田头角落,或菜地内零星种点。平地里堆起一排排整齐的小垄,垄与垄之间间隔有序的延伸出去,买来的红薯苗栽种在小垄上,施肥浇水,父母忙的不可开交。小时候的我看着父母将没有根的红薯的苗插在垄上,我总怀疑它们是否真的能活,总是不放心的每天去看一次。太阳下,它们无力的耷拉着趴在垄上,我急忙回去告诉母亲红薯苗全死了,母亲淡淡的说不会的,你过几天再去看。第二天,第三天连续几天它们都病怏怏的趴在那里,我想红薯苗应该是死了,而父母一点也不担心,对我的话置之不理。突然一天早晨,我再去看红薯苗时,它们全部挺直了腰杆,在微风中,在阳光下迎风摆动,叶子也绿油油的舒展开来,我看到它们神奇的活过来了,那份开心和喜悦真是无法言语,我一路小跑回去告诉母亲,母亲一点也不吃惊,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薯的藤慢慢向四周延伸,叶子也由几片变成几十片,而且每天都在生长在延伸,很快就把垄上垄下挤得满满的,绿油油的一片绽放在田野内,生机勃勃。这个季节内母亲会挑点大而状的叶茎,摘下叶子,剥去梗子上表面的皮,将梗折成段,配辣椒丝炒着吃,炒好的红薯茎微涩但清脆爽口,也是不错的时令菜肴。而我们小孩更关注的是红薯,放学或周末都会悄悄的来到红薯地里,扒开藤蔓,小心的挖开垄上的土,看到红薯露出小小的红色根茎,仔细打量它的身材才手指粗,这么小也下不了口,就盖上土,把藤蔓拉开,尽量恢复原样,免得被大人发现。
在我们无数次的探望中,它们终于长成我们的小手大了,这个时候我们会悄悄的挖几只,根本也不管小红薯上的泥土,随手在衣服上擦几下,就一口咬下去,甜甜的,真是美味;对于那个年代的农村娃来说,真是上好的水果。但被大人发现,屁股上必须要倒霉两下,但有了这一口的口福,屁股的两下也就无所谓了。
深秋后,红薯终于成熟了,个头也大了,周末我们一群小伙伴就会以割猪草为由到村外。一到长红薯的地头,就几人放风,几人动手挖红薯,挖出几只红薯,找个深点的离村远的沟渠。一帮人挖坑的挖坑,找柴火的找柴火,把红薯架在坑上,下面放上柴火,拿出火柴,点起火来,屁股撅的老高,拼命的吹,等火着了,慢慢加柴。但又怕烟引起大人的怀疑,大伙用小手不停的扇,让烟早点散开。红薯在火中慢慢变软,香气也慢慢弥漫在沟渠内;这时早就迫不急待的我们,先拿起小的红薯,此时也不管烫不烫手,拿起扳开分成几份,先解一下各人早已饥渴的馋虫。等红薯吃完,看看天色也快正午,才想起猪草还没有着落,便赶快散开割起猪草,但这点时间肯定完不成任务,只好在篮子下面垫些稻草,或在篮子下撑几根棍子,上面撒上割的草,看起来像满满一篮子;这样让父母们看起来,我们一上午一点也没有偷懒,这满满一大篮就是我们一个上午的战果,当提着篮子路过父母面前时,还故意装成很吃力的样子,到猪圈边上迅速的将草倒进去。其实这些儿时的小伎俩,父母们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揭穿而已。
等红薯收获后,烤红薯,红薯粥成了天天早上的主食,刚开始还觉得美味,十天半个月后,就吃的有点厌了,对红薯一点好感也没有了。那一堆红薯也会被切成一片片的晒成红薯干。初冬的晴天内,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会放上一个席子或一块大匾,上面全是晾晒的红薯片,一片片整齐的排列,仿佛整个村庄都是红薯片的天下。红薯片晒干后可以存放很长时间,能一直吃到第二年。小时候上学时口袋内放点红薯干,下课时拿出吃几片,也算在那个年代,童年时最好的零食吧,既解馋也解饿。
长大后离开家乡,父母每年还会零星的种点红薯,红薯收获后,总会让我带走一点,多的也会切成片晒成红薯干。再吃惯的油腻的东西后,偶尔吃起红薯粥,那种甜甜的味道,总会让我想起童年的趣事,想起儿时的玩伴,想起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红薯内满满的全是回忆,全是思念,这种思念是甜甜的,是红薯的甘甜,也是家乡的味道,更是童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