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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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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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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衣扬,麦蝉香

正值中伏,暑气着实逼人。本想趁着几天休假,回甘肃探亲的我,又一次被国内多点散发的新冠疫情圈在了原点。遵照媳妇的旨意,陪女儿完成暑假作业成了我这几天的主要任务。偶尔偷着刷刷短视频,便是我了解大千世界的主要方式。

抖音平台的数据量之大,让人惊叹,生活百态,包罗万象。可最撩动我心弦的,是一组大西北农忙的景象。是啊!那些熟悉的场景历历在目,怎能忘记呢?

相比川西平原,黄土高坡的夏日来得稍晚一些。农历六月间,南方的麦粒早已入仓,碧绿的陇原大地上渐渐镶嵌了一块块不规则的金黄,像是散落在屲上的金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此时的西北风褪去了冬日里的狂躁,在台台梯田里,掀起阵阵喜人的麦浪,可爱得很。

“农家少闲月,六月人倍忙。”麦收季节,村里、田间自然是热闹而紧张的。青壮年们带着妻儿从城里赶回来,投入农作;连从不下地的新媳妇儿都要赶麦场;坐在村口墙脚的老太爷吧嗒着烟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虽已力不从心,却时时惦记收粮战况。

地处沟沟峁峁,收割机当然是奢侈品。村民们仍以传统的镰刀收割方式为主,压力不小。

     “西家割迟麦烂死,妇姑对泣空酸辛。”乡间小路上,人们戴好草帽,提着镰刀,带上干粮,来去匆匆忙忙,生怕有雨天,急与天公抢口粮。一旦淋了雨,如果不及时晾晒,再加上气温较高,麦子容易发芽,甚至会发霉变质,一年的辛劳算是白搭。记得儿时,有一次邻居家的麦穗淋雨发了芽,全家人吃了大半年的芽麦面。芽麦面做的各种食物都很黏口,没有了面粉的劲道,甜丝丝的。

收割不几日,便有了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麦垛,像是守卫田园的将士,每个垛子一般由十小捆麦落成(当地的俗称,既堆积而成),下面八捆,左右各四捆,头朝里,屁股朝外,对立而靠,再用两捆戴顶,用秸秆盖住下面的麦穗,形状酷似亭子,既防雨水,又保持通透,容易晾干。小时候总喜欢钻到小麦垛下乘凉,捉迷藏。

     “嘚~”半个月后,伴随着一连串赶驴、骡的吆喝声,麦子开始上场了。早些时候,多用架子车(西北地区的一种驴、骡拉车)拉麦,随着社会的进步,后来大多用拖拉机运输。

上场后的小麦,没有立即脱粒,而是继续落成一个新的大麦垛子,麦穗在里,秸秆根部在外,一户一个,既要防水,又要美观,这可是个手艺活,当然也很辛苦,一般人搞不定,“垛子匠”这个受人尊重的称号便诞生了。很快,圆圆的麦场周边有序地堆满了如坛子一般,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麦垛。

至此,哪怕风吹雨打,人们便可安下心来,择旭日晴空,排队碾场。

在小山村里,碾场是粮食入仓的最后环节,也是家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碾场工序多,工作量大,仅靠三五个人是无法完成的。于是,大家自愿结集,相互帮衬,组成二三十人的碾场队伍,集体作业。长此以往,村民之间的感情日益加厚。

碾场前,准备工作得充分:买菜、灌醋、蒸花卷,扫场、约车、借辘轴等等。从摊场(将小麦秸秆依次平铺到场上,等待辘轴碾滚脱粒。)开始,到扬场结束,基本上需要一天的时间。得专门请一两个关系要好的邻居大婶帮忙做饭,毕竟几十人的伙食,也包括间餐的食物、茶水、啤酒、西瓜等,自家人是忙不开的。

男人们一直是扬场的主力军,毕竟是力气活。扬场是用木锨将麦衣(也叫麦壳)、尘土、麦粒、碎秸秆等扬到空中,借风力及重力作用,将麦衣等和粮食分开。扬场也需要好把式,但风也是关键,风力要合适,而且方向要一致。如果没有风,就得一直等,等到有风了才开始扬场。后来有了电风扇,在拖拉机的带动下,便可顺利完成扬场。

我喜欢扬场的氛围,多人左右开弓,木锨蹭地的声音,以及扫帚的轻漫声,夹裹着无数颗粮食触及地面的敲打声,再加上旁边妇女的嬉笑声,合成一曲美妙的丰收乐章,回荡在场间、村落、山阙。麦衣乘着西北风腾空而起,多么欢悦,多么舒畅!

“七月十二,烙麦蝉儿。”每年农历七月十二日,盛行在甘肃陇中一带的“麦蝉节”便如期拉开帷幕。这一天,妇女们往往起得很早,用新麦面,加姜黄、苦豆(又叫香豆)等香料烙成穿裙娃娃、鱼儿、小鸟等形状的馍馍,称作“麦蝉”,面香十足,全家人都喜欢吃,特别受儿童的青睐,并赠与亲朋好友,共享丰收之乐。

经过十个月的阳光沐浴,这种黄土地孕育的精华,在西北风中散发着阵阵特有的清香,滋养着在黄土高坡上辛勤耕耘的祖祖辈辈。

麦衣恋着风儿,我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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