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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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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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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过山梁的秧歌

过年的时候,小山村是喜庆而祥和的。

瞧!那丰厚的礼品,与雪地里咯吱咯吱的步伐一起摇摆,节日里的寒暄声变得格外亲热、甜蜜,神似吵架而并非吵架的划拳声裹着时不时的鞭炮声,忽高忽低,回荡在庄落。

小山村的热闹,是显而易见的,秧歌、社火开始后便达到高潮。

耍秧歌是全庄人的最大盛会,男女老幼聚在一起通过这种形式,庆贺丰年,祭祀神灵,驱灾避难。先设立秧歌坛,然后组建秧歌队,吹拉弹唱,熙来攘往,无不欢悦。

秧歌队的准备工作从腊月间就开始了,集资、购置灯笼及舞龙、舞狮道具等。唱家们(对秧歌演唱者的尊称)和弦索队(乐队)一起,须提前排练曲目,温故知新,免得在台上尴尬,毕竟谁都不是专业的,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

练秧歌在村子里已盛行多年,并未淡去。大多数曲子都是往年唱过的,偶尔会学唱些新的曲目,主要包括当地剧种-通渭马营小曲,还有秦腔和眉户戏等。大家往往会凑在一起演练,如果谁家接待练秧歌的唱家,那是荣幸的,主人家会提前在炕桌上摆上烟酒、茶水和食物,唱家们可随时享用。听到板胡、二胡声后,来看排练秧歌的人会越来越多,很是热闹。

“依依呀呀、吭吭咔咔……”

恍惚间,有人清着喉咙,这些嗓门或许已经“生锈”了,毕竟上次吼唱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如果身在“练歌房”,这里的歌声会让你迷离痴醉,也会让你振奋激昂,不过时而有五音不全者,会不停地抠你的脚底。当然,不管唱得如何,高兴就行,毕竟自娱自乐是他们共同的目的。

庄里的男人们,谁都可以吼两嗓子。自然,我们家祖孙三代都会唱秧歌,据说爷爷爱唱秧歌,父亲秧歌唱得好,特别是丑角,那是一条梁上几庄人的共识。我和哥哥在父亲的影响下,从小也跟着唱些小曲,抹上油彩,便是生旦净末丑了,摆弄几下,吼上几声,也算是台上一员,我们唱过的秧歌有《绣荷包》《南桥担水》《十里亲》等几十首小曲,后来我也学着演丑角,虽然自我感觉不错,但比起父亲的唱功,却是相差甚远。

早些时日,好像唱秧歌是男人和孩子们的特权。女人们要是上台唱两嗓子,或许会被说三道四,台上当然单调了许多。不过近些年,随着时代的发展,学唱秧歌的妇女们越来越多,唱得也越来越好,深得大家青睐,特别在村口墙脚晒太阳的老大爷更是喜欢。

准备充分后,正月初九或十一晚上,庄里的盛事便拉开了帷幕,敲锣打鼓放烟花,舞龙耍狮唱秧歌,这是全村人共同的期盼。在人们心里,耍秧歌才叫过年呢!

秧歌开始的当天晚上,头人们(村里秧歌队负责人的简称)带着秧歌队去附近的庙里敬神,无论有多寒冷,哪怕大雪纷飞,舞龙打狮唱秧歌,绝不含糊。接下来的一周,秧歌队应邀去其他村庄慰问演出,相邻几个庄的秧歌队聚在一起,你方唱罢我登场,甚是热闹。主办村准备了好酒好肉,盛情款待。由此,进一步拉动了庄与庄、村与村之间的关系。

唱秧歌环节往往在舞龙、舞狮后开始。此时,秧歌坛已是人山人海,男女老幼自然围成一圈,圈内边上坐着乐队,中间的空地便成“戏台”了。观众的热情是高涨的,如果不及时维持场地的话,那个“戏台”会越来越小。

不过,有些较大、较富裕的村庄专门搭台唱戏,场面很是热闹庄重。酒足饭饱后,人们不约而同地聚拢在戏台前,来享受一曲曲大西北特有的洒脱。台上,唱家们吼唱着悦耳的腔调,高亢嘹亮,十足带劲;台下,人们随着剧情的起伏,感受着生活的喜怒哀乐。往往,台下观众越多,台上的唱家越起劲儿,他们的表情难以掩饰内心的自豪,唱作念打表现得游刃有余,观众便饱眼福了。

为了生计,我常年在外工作,每次过年回小山村时,都急匆匆地离开了,更没唱过秧歌了。每当哼起那些令人回味的韵律,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我的思绪总会飘上那道山梁,那道梁上有我童年的欢声笑语,还有我可亲可敬的父老乡亲。

锣鼓声声回荡,板胡韵律彻响。看!秧歌飘过的那道梁已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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