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个急性子,也是个麻利人,不是忙这,就是忙那,总是把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大学毕业后,我一路向南颠簸,自陇入川谋生,已是十几个年头了。此间,由于父母忙碌,再加上前几年“口罩”的影响,来四川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过来也是六年前的事了。就算来了也待不了多久,他们便以各种理由嚷着要回去,留也留不住。陇西与德阳相隔千余里,虽然近几年交通越来越便利了,但正儿八经行动起来也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2023年11月份,岳父病危,妻子和我往返于医院,又要忙工作,还要带孩子,忙得团团转,可谓是身心疲惫。得知消息后的老爸,为了帮衬我们一把,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坐了一整天的火车从千里之外赶到德阳。和以往一样,他背上的大包小包里装满了老家的各式美味,如腊羊肉、擀面皮、油饼等等。老爸个子高、攒劲,在我的记忆里,他的的背包里总有掏不完的“诱惑”,特别是每次赶集、进城、外出,村口拐角处镶满了我和兄长期盼的眼神。
老爸的及时赶来,给我们极大的慰藉和支撑,让我们在大事面前不慌乱。很快,打扫卫生、接送孩子、做饭、辅导作业等等全包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这样,我和妻子才有更多时间去料理一些事情。
由于忙忙乱乱,家里杂乱无章。老爸看在眼里,但未作声,只是用熟练而不干练的动作,从锅碗瓢盆开始,进行了一场彻底的“5S”活动。经过几天的忙碌,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家里焕然一新,让人轻松释然。
在同辈人当中,老爸思想开明,容易适应时代潮流,但从小深受西北大男子主义理念的熏陶,不到万不得已,他一般不会掌勺,也不擅长做饭,偶尔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比老妈做的逊色些。不过揽柴烧火、剥剥葱蒜、削削土豆皮还是挺顺手的,特别是给老妈打下手时,跑得老快了。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几十年来,在老妈一遍又一遍演示下,做面条、揪面片渐渐成了老爸的强项。
刚开始,我挺担心爷孙俩的吃饭问题,每天抽空催促他俩在外边吃点儿,可老爸怎肯?一是怕花钱,二是他总认为家里的干净些。于是,他最擅长的臊子面端上了餐桌,孙女儿也吃得津津有味,饭量见长了不少,或许这就是基因的强大之处。接着,他又学着炖各种汤,如海带排骨汤、莲藕猪蹄汤、党参鸡汤等等,经过精细调配,汤的味道也越来越鲜美。这得归功于快手大数据的精心指导,更得归功于老爸的勤学善思。
后来,我的晚餐也被他“承包”了,晚上加班回来,总有一晚热腾腾的揪面片,里边加有之前从老家带回来的老妈炒的臊子,加上油泼辣子、葱花香菜,再配上一碟下饭菜,偶尔喝两杯小酒,边吃边聊,实在美得很。
老爸当了十六年的小学教师,自称对于小学行程、工程问题不在话下。可是辅导孙女作业这件事却让他为难了,对于体育打卡、英语阅读打卡等等这些靠网络完成的作业,他只能“袖手旁观”,至于作业质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爷孙俩在完成作业方面还是很融洽的。
西蜀的冬天不一般,湿冷湿冷的。寒潮过后,在支原体、甲流等不速之客的侵扰下,全家人相继感冒了。最先感冒的是女儿,紧接着是老爸,发烧、冒汗、咳嗽。于是,不管处方,还是非处方,家里先后买了一大堆感冒药。在他们基本康复时,我也“中招了”,身上时冷时热,特别晚上盗汗很多。凌晨两点多,老爸起床给我淘热毛巾擦汗,在后半夜才能睡个安稳觉。在老爸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他的一心照顾、敦促下,我康复得很快。他一直是一面镜子,让我这个已为人父的儿子惭愧不已。
那段日子里,我俩总是聊到深夜,聊很多很多,聊他小时候的故事,还有我小时候的故事。聊着聊着,随着轻微的鼾声传来,我便停了下来。细微之处,我看见他花白稀少的头发、满脸的皱纹、不再坚实的臂膀……
躺在床上,在老爸的鼾声里,我便安稳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