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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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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8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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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柴草堆

    每次看到农家屋子的门前那一个个柴堆,我就仿佛看见了老家屋顶上升起的那一缕缕悠然飘荡的袅袅炊烟和抱着柴火的步履蹒跚的小脚奶奶的身影,又仿佛看见了灶膛里那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闻到了灶里煨熟的红苕的甜香,一股无可言状的情感刹那间温暖了身心......

   我的老家在黄梅下乡 ,是一个半田半地的地方,农家烧茶煮饭的主要燃料就是每年的夏收和秋收后的秸杆。人们把秸杆晾晒好后,就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堆个柴堆。柴堆下面堆的是火劲较大、耐烧的劈柴和棉杆之类的,上面堆的就是麦杆和稻草,因此柴堆又叫柴草堆。堆柴堆之前,父亲往往会在地上码一层土砖,称作是码脚,这样下雨的时候,柴堆比地面高,雨水就不容易把柴弄湿。每年的棉花秸杆收上来之后,父亲就会把烧剩的柴堆拆掉,把新收的棉杆在原柴堆的位置上堆成新柴堆。父亲把棉杆一层层码好,用脚踩平踩结实,还不时地下来,四周瞧瞧调整棉杆的位置,还会用铁锹在柴堆四周拍打,好让柴堆外观看起来更平整好看。柴堆没堆高时,父亲把棉杆往上放时还简单,如果堆得稍高些了,父亲就把棉杆先放几个上去,凭经验和感觉堆好后,又下来看看,再又放几个上去,又下来,如此反复。母亲如果没下地干活,父亲就不用爬上爬下,母亲就会用铁叉,把棉杆叉上去,并及时告诉父亲,哪个棉杆出来了,哪个又缩进了,父亲就可以及时调整。看似简单的事,但每次堆完都要累得够呛。堆完棉杆后,用稻草盖在上面,称作“扇堆头”,要扇成“人”字形,可别小看扇堆头,如果扇得好,就如同房子的屋顶一样,下雨柴堆里的柴就可以安然无恙;扇得不好,下雨柴堆就会漏湿,得拆开柴堆晒干柴火再重堆。如果发现不及时,柴还会烂掉,这样柴就接不到第二年的新棉杆。

   小时候,因为看到父亲一个人堆柴堆时,搭梯子爬下爬下,我羡慕极了,我也总想爬到柴堆上去看看,无奈父亲的呵斥使我却步,但没上去始终不死心。一天,我跟着伙伴们抬着家里的木梯,排队爬上柴堆,然后再从柴堆的另一边滑下,那个感觉真的爽极了,那也许是最原始的滑梯吧,就在我们玩得热火朝天时,三叔的一声断喝,我吓得从柴堆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脚,伴着我“哇哇”的哭声,伙伴们作鸟兽散。后来父亲又把柴堆头重扇了。我因为脚摔断了,也就免了一顿皮带炖肉,但也让我的顽皮出了名,自此再也不敢爬柴堆了。

  老家有句话叫“柴多利已”,谁家门前要是有一个大柴堆,总会引来别人的赞叹声和羡慕,这也是这家人会过日子的象征 ,是家庭主妇能干的标志。形容别人不会过日子说:“快烧大腿了。”为了能使自家的柴堆保持一定的规模,母亲总会不遗余力地去捡柴。每年暑假,我也会拿起我的小扁担和绳子去田畈里捡柴。交秋后,蒿草长得有一人多高,密密匝匝地长得沟边,不一会儿就能割一大捆,割下来以后,用绳子捆好,往家里挑。割的时候,巴不得把好的蒿草都割下来,但一搁上肩头,才知道了它的份量,但又舍不得丢弃,只好挑几步歇一肩。秋老虎比夏天更热,我汗如雨下,辣得眼睛生疼,嗓子都快冒烟了。挑到最后,扁担一挨到肩膀就如火燎一样,真恨不得连扁担都一起扔掉。但一想到可以保住自家的柴堆规模,奶奶烧火的时候夸我捡的柴几好,火紧耐烧,左邻右舍称赞我勤快的话语,我就充满了自豪感,瞬间就有了力量。总算到家了,奶奶心疼地用粗糙的手,托住我的扁担:“哪有这样的苕女,哪就不晓得少挑点?压狠了以后会长不长。”但到了再捡柴的时候又故态复萌了。捡柴如果是连续晴天,捡回的柴晒两天就干了,奶奶总会在午后,端个小板凳把晒干的蒿草扭成一个个把子,我就把这些把子抱到柴火落里。如果碰到雨天,力气就白费了。

   柴堆还是我们儿时游戏的见证者,每当月明的晚上,吃过晚饭,柴堆就成了我们捉迷藏、官兵捉强盗和捉蛐蛐的阵地。记得有一次伙伴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祸害”,用火柴点燃了三奶家的柴堆,尽管大人们齐心扑救,三奶家还是损失了不少柴草,至今仍记得三奶当时又哭又骂的样子,以至很长时间大人们晚上不再让我们出门。但在我的记忆深处,柴堆童年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欢乐。

   在那只靠柴为燃料的年代,父辈们为了柴真可谓付出了艰辛:奶奶为了不让小牛犊子把大伯家里的柴堆撞翻,她被小牛犊子撞断了脚,一直到死也没能再站起来;父母为了捡柴往返百余里,挥汗如雨;公爹在奶奶过世时烧光了柴堆之后,每天早晨去水沟边割一大捆霸地根才天亮......

   如今,农村都用上了天然气、煤气、沼气,更有的地方还用了太阳能,许多人淡化了柴的观念,乡下人烧柴的也越来越少了,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喜欢乡村柴火煮出来的饭菜,而当年为了保住柴堆规模而捡柴的我,更是一看到柴堆,一看到乡村烟囱里升腾的炊烟,就会感到格外亲切,格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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