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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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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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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土灶 心中永远不会磨灭的情怀

春节前,我回到了老家,家里的一切如旧。稍息片刻,就到厨房煮饭,占据厨房的大部分空间的依旧是那憨憨的半圆形土灶,围着灶台转了一辈子的奶奶已经不在了,母亲也已年迈,不知不觉,围着灶台转的人已经换成了我。我学着奶奶的样子,洗好米添足水,就到灶门口烧火,暖暖的土灶给了我巨大的心理慰藉,也将我的记忆拉回从前。 

小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用土灶炒菜煮饭,很早的时候土灶是用土砖加泥巴砌成的,这也许是土灶名称的由来吧。那土砖是由田里的泥巴做成的,做砖大抵是在冬日农闲的时候,做砖前总看到头发花白的大嗲牵着牛在田里转悠,当时还纳闷,又不耕田又不耙田,大嗲把牛牵着在田里空转干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让田里的土更结实,这样做出来的土砖才坚固。踩实后就划线切砖,我还记得石匠三民哥蹲在切砖器上面,用手牢牢地抓着上面的铁把手,冬伢姑爹在前面边吆喝边赶牛,因为从没看过做砖,我们这些小屁孩边跟着牛跑,边看热闹。当时我们都很羡慕三民哥,牛拉着他不用走路,真舒服。砖切好后,大人们就地把它们搬到旁边侧放,好让土砖尽快晒干。那土砖黑黑的,长方形,又大又厚,看到大人搬,我也跃跃欲试,水叔聊我们:“都试哈,看谁的力气最大。”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根本就奈何不了半分,还搞得红脸胀颈的,生气地用脚踢它,土砖仿佛长在了地上,踢脏了鞋不说,还摔了一跤。晒干后,需要用的人家,就自己搬回去。

那土砖砌成的灶,一身黑色,样子笨笨的,难看极了,但是它却承载着一家人一日三餐的重任。讲究的人家,用白石灰给粉刷一下,让它看起来漂亮一些。村里的土灶,大部分都是三民哥打的。奶奶在世的时候,说阳春姑爹打的灶,火朝灶膛外边飘,锅里前边嗞嗞啦啦,后边却一点也没热;念叨三民哥打的灶几好烧,又不费柴,就是夏天坐在灶门口烧火也不会感到太热。我不知道什么样灶好烧不好烧,只知道每天清晨,我在睡梦中醒来时,房间里氤氲着炊烟的味道。奶奶就像魔术师,不光用土灶烧茶煮饭,三月三的菜粑,端午的米粑、麦粑,中秋的变瓜粑,冬天的苕粑、糯米粑、馏粟粑,过年打豆腐,做糖粑,炒花生蚕豆,做糯米果......各种美味都出自土灶,那些乡村土味,纯朴好吃,虽是粗茶淡饭,但如今都成为了记忆中的乡愁。记得儿时,我经常去灶间帮奶奶烧火,还总把烧得正旺的火给弄熄了,然后鼓着腮帮子使劲吹,吹着吹着,一股浓烟夹着火从灶膛里突然喷出,我额前的头发烧着了,我也被这一股烟呛得眼泪直流,咳个不停。每当这时候奶奶总会关切地来一句:“秋(薰)倒了吧,是呗?”我就是这样在土灶边闻着锅里的饭菜香,感受着暖暖的爱意长大的。上小学后,为了讨好奶奶,我经常在刮大风的时候,去树林里捡树上掉下来的枯枝;上中学后,暑假里,听奶奶说蒿草好烧,火紧,就经常带着扁担和绳子,充当捡柴人的角色,不为别人只为回报奶奶每周末站在歪脖桃树下,盼我回家那望眼欲穿的目光。

那时候,奶奶不光用土灶给我做出许多美食,冬天还从灶膛里夹火放到烘笼里温暖我的手脚,还常常会在灶膛里煨红薯,至今还记得刚从灶里烧熟的红薯,散发着的浓郁香味,尤其是烤焦的红薯皮里,色泽金黄的薯肉,吃上一口更是香甜可口。最好吃的是奶奶那次在土灶里烧的猪尿泡。那时,我会偶尔尿床,有一天,奶奶神秘地拉着我来到厨房,她用火钳从灶膛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扒开外面烧焦的荷叶,香气扑鼻,奶奶叫我趁热吃,我咬一口,那味道我至今回想起来仍会两颊生津,满嘴芳香,我都没来得及问奶奶那是什么,就三下五去二把它吞下了肚,吃完后还问奶奶,还有没?。后来儿子尿床,母亲把猪尿泡里塞满瘦肉,外面裹荷叶放灶膛里烧给儿子吃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奶奶烧给我吃的肉是猪尿泡。

如今城里人用的都是电饭煲、电磁炉和天然气灶了,乡村人也都在追随,虽然大街小巷都开有各式各样的土菜馆,土菜的烧制方法和农村的烧法基本一样,可烧的却不是柴火。在土菜馆里,虽然有许多精致的菜肴,但始终觉得没有老家土灶烧出的饭菜香。

    锅里的饭已经开了,当灶台上热气升腾时,我不知是因为烟薰还是激动,鼻子发酸,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手里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香气扑鼻、像牛奶略带微黄的米汤,当我搅动里面那一面金黄一面奶白的锅粑时,我仿佛又看到了奶奶在灶间弯腰添柴的忙碌身影,灶膛里的火光映红了她那饱经沧桑的脸,我更是闻到了幸福的味道,这种味道才是家最温暖的味道。

  不知何时,老家的土灶,已成为我们心中永远不会磨灭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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