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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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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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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假期

现在的学生都知道,一年有两个假期,寒假和暑假。其实,在很多年前,在农村,是有四个假期的,除了寒假和暑假,还有麦假和秋假。

大凡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出生的人,都知道每年到了麦收时节要放十天左右的麦假,到了秋收时节要放二十天左右的秋假。

我是1971年上小学的,那时候全国都学工学农学军,学生是要勤工俭学的。所以农忙时节,学校要放假,学生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

俗话说,“麦熟一头晌”,“三秋不如一麦忙”。意思是天热了,麦子说熟就熟,今天可能看着还不熟,明天说不定就要动镰了。正因为熟得快,所以也得紧赶慢赶地收割。

一到麦收的时候,生产队长一大早就站在大街上吆喝开了,“一队的男劳力和妇女注意了啦,上午我们要到南山梁上割麦子了啦,学生也去跟着拾麦子——”

不大一会儿,就集合起队伍,浩浩荡荡往南山梁开拔了。

那时还是生产队,是集体劳动,男女劳力都是挣工分,男劳力劳动一天挣10分,妇女劳动一天挣7分到8分。我们小学生去参加劳动,也能挣工分,一天4到5分。

“开镰了——”,队长一声令下,大人们在地头一字排开,左手拢住麦竿,右手挥动镰刀,在“嚓嚓嚓”的声响里,麦子很快被割倒了一大片。

不大会功夫,队伍就拉开了距离,割得快的到了地中间,割得慢的,落在了后边很远。

劳力在前面割,老人就在后面捆,把割倒的麦子捆成一捆一捆的,再把麦子装到手推车上,由男劳力推回麦场里,等全部割完后用脱粒机打出来。

我们小孩呢,就跟在大人后面,拾那些漏掉的麦子。

六月天,已经很热了,真就是“赤日炎炎似火烧”。

而割麦子,是非常辛苦的活儿,面朝黄土背朝天,始终得弓着腰,一天下来,真是累得爬不起来。但是又得与老天爷抢时间,如果遇到要阴雨天,晚上也得掌起汽灯干。

我们小孩只是干点拾麦子的小活儿,也是感觉折腾得够呛,几天下来,小脸和胳膊都晒得黢黑黢黑的……

休息的时间到了,男人们聚拢在地头抽烟,妇女们则围拢在一块闲聊,老人身边聚了一群孩子,点一把火,烧几把麦穗,把孩子们哄得既兴奋又快乐……

金秋十月,收获的时节到了,又放秋假了。

这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了,玉米要掰了,花生要薅了,地瓜也要刨了……

学校放假,生产队有活,我们就去挣工分,没有活儿,我们就要去勤工俭学。勤工俭学的方式就是揽花生,揽地瓜,揽来的花生和地瓜要交到学校里。

所谓的“揽花生,揽地瓜”,就是在生产队收获以后,在地里刨出落下的花生和地瓜。

假期里,每天吃过早饭,几个小伙伴就扛着镢头、挎着篮子上坡(我们那里称去田地里为“上坡”,而在山东有些地方称为“上湖”)了。那时候农民收花生收得很仔细,所以揽花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用镢头在畦上不住地刨挖。

我那时人又小,镢头又重,挖不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揽花生又得老是弓着腰,往往一会儿就直不起腰来了。实在累极了,就会躺在地里直直腰,歇一会儿。

但是揽花生又是一项很上瘾的工作,因为你随时都会有收获的喜悦,会经常有惊喜,而且会有无尽的希望。当你刨挖几下就收获一粒花生果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得到的满足;当你偶尔一镢头下去,一下子滚出两粒甚至三四粒花生果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意外的惊喜;即使在你疲惫不堪亦或是久没揽到花生的时候,你也不会失望,因为下一颗花生说不定正等着你的下一镢头呢。

尽管揽花生非常累人,辛苦一天收获也不是很多,一般也就是三两斤,但它又有希望、

又让人着迷。因此,上五年级的那一年,我整整坚持了一个假期,为学校揽了四十多斤花生,成为学校里揽得最多的。在那个年代,四十多斤花生,是一个很不小的数字。原来学校是说有奖励的,但是我一直也没等到奖励——这让我感到甚为遗憾……

生产队收地瓜的时候,我们这样的半劳力,有时也被安排帮着割割地瓜秧、拾拾地瓜干。即便是这样轻快的活儿,对那时的我们来说,也是相当不易的,我的左手食指上到现在还留着给生产队割地瓜秧留下的伤疤。

有一年,生产队长让我去跟着犁地、耙地的大叔去拾地瓜。这是每个儿童都眼馋的活儿,而每年,只有两个这样的名额。可能是因为我个头小、又比较老实的缘故,队长才让我去。

在刨过地瓜的地里犁地,还是会经常犁出地瓜来,我的活儿就是跟在牛拉的犁耙后面捡拾翻出来的地瓜。这样的工作应该算是很轻快的。

使牛的大叔也要在牛休息的时候歇会儿、抽袋烟。在这个空中,大叔就招呼着我们两个小孩,抱来地头上的地瓜秧,点着火,再让我们从捡拾的地瓜中挑出个头均匀、不大不小的地瓜,放到火堆里烧。有时地瓜秧不是很干,就得不断地趴在地上吹,甚至得用褂子使劲来回扇。弄得满身土、满脸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等到地瓜秧烧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把地瓜和灰烬拢到一起,再用新鲜的泥土把灰烬和地瓜全部埋好,使之一点不透气。这样,灰烬的热气就能把已经半熟的地瓜闷透闷熟。

等到半天的工作做完,大叔说,收工!我们就赶紧帮大叔收拾好犁耙,迫不及待地跑到那堆灰烬旁,争着抢着扒拉开土。

灰烬还有些烫手,地瓜一个个从灰里被扒出来,外层已经烧焦了,拨开焦糊的皮,露出焦黄喷香的瓜瓤,虽然还很烫,但也已经顾不上了,吃了一个,再剥一个……嗤啦嗤啦的吃得满嘴灰,累和饿,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了。那真是人生中最大最美的美味了……

麦假和秋假,虽然已经消失了几十年了,但是麦假和秋假却顽强地保留在我的记忆里,那些发生在麦假和秋假里的一幕幕,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也越来越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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