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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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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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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我的老师

一想到我的老师,他的形象就赫然立在我的眼前——

二十五六多岁的样子,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不胖不瘦,衣着干净利落,看起来很精干。皮肤白皙,表情冷峻,眉眼间有一股寒气。唇边的那一撮胡须,也就寸把长,但很浓,很厚,看起来也很硬,彰显着一份严肃,甚至是严苛。

这,就是我的初中时的班主任王春凡老师。

王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他最初给我的大致印象,就像他所教的数学学科一样,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严谨”。

记得他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题目就是“什么是数学”。

这节课其他的内容我大都已记不清了,但是王老师所说的一句话,至今依然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因为后来王老师还把这句话用非常大非常漂亮的美术字写在教室后边的黑板上,放了很长时间,而且在整个初中阶段,王老师反反复复不知强调过多少次!他说,“数学是一门着重理解的学科”!

是的,数学是一门着重理解的学科。王老师的每堂数学课也都始终贯穿这样的一种思想——让学生理解,在理解的基础上去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到现在我还经常回忆起王老师上课时的情景。课堂上,他话语不多,每句话都极其精炼,干净利索,从来不拖泥带水。讲着讲着,他会突然停下来,目光犀利地环视教室,唯恐哪一个学生开了小差。然后,眼睛盯着同学,用手指夸张似地比划着黑板上的题目,一下,两下,让你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动作去琢磨,去思考,去体会。

他还喜欢离开讲台,在教室里一边讲,一边来回踱步。踱着踱着,会突然间来一个标准的向后转,让我们下意识地迅速挺直身子,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实际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无声的语言,你只有用心去体会去理解了,你才能从这种语言中悟出其中道理,获得自己追求的答案。

王老师的板书也非常有特点。他的粉笔字特别娟秀,不像是这样一个严肃的人写出来的,字字清晰,每笔每画绝不粘连。他的板书不是很多,但是每一处都绝不可少。那些需要强调的,那些需要你记忆的,那些带有启示作用的,他都会简明扼要地写出来,一堂课的重点通过板书就会一目了然。这样的粉笔字自然也成了我们课下临摹的版本。我自己就经常偷偷地模仿王老师的字,而且还小有收获。我上大学后给王老师写信,老师在回信中还夸我字写得好。他哪里知道,我偷偷学他很多年呢。

别看王老师外表那么严肃冷峻,其实他对人还是很和善亲切的。记得那时,他经常利用课间给我们读一段报纸或者讲一段故事,少年大学生宁铂的成才史、数学家陈景润如何摘取数学王冠上的明珠、在中国工作的日本科学家为什么周末必须回国学习充电……学习的兴趣,学习的目标,都是王老师通过读报纸、讲故事这样的方式在潜移默化中灌输到我们脑海里的。而且每到大课间和下午课外活动时,他都要求同学们到操场上去活动,他自己也带头参加垫排球、篮球投篮以及一些趣味活动。

有一次,几个年轻的老师在同学们的起哄下,玩起了一手扶把骑自行车转圈、一手从地上拾砖头的游戏。由于需要比较好的骑车技术以及良好的身体柔韧性和平衡感,最后只有王老师顺利完成了动作。在同学们的热烈掌声中,王老师也像孩子似的,两手高举,满场又跑又跳的,全然不是课堂上那个不苟言笑的形象了。

那时我们班里有一个患婴儿瘫的同学,生活和学习非常困难,每天上学放学都需要父母背着接送。王老师把我们几个班干部叫到一块,让我们商量该怎么去帮助他,并且嘱咐我让我和他结对子,帮助他学习。后来我们几个同学组成了接送小组,每天早晨去背、放学后再去送这位同学,课间我们也轮流着背他上厕所,直到上初二时我们转到公社的初中重点班。

记得有一次,也许是受了凉,我突然感觉头痛得很,难受得趴在课桌上抬不起头来。王老师知道后,就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让我喝,还不停地给我揉搓太阳穴。等我疼痛减轻了以后,王老师又亲自用自行车把我送回了家,一遍遍地嘱咐我母亲,要给我去拿药吃,实在不行要打针。

还有一次,由于我和同学闹着玩,眼角被同学弄伤了,耽误了几天课。我一回到学校,王老师就安排几个同学给我补课,他还连续几天在小纸条上出了几道题对我的补课情况进行检测。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我还保留下了十几张这样的纸条,它们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橱里,寄托着我对王老师永远的怀念。

也就是在王老师的关心帮助下,我的数学成绩逐步提高,并且经常能够在班里考到第一名,因此也还更多地得到王老师的“照顾”。他让我做了学习委员,还做了数学课代表。

记得那年的暑假中,我参加全县数学竞赛,获得第六名。消息传到学校的时候,王老师可高兴了。作为一所偏远山区的学校,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这样的成绩着实让王老师兴奋。王老师亲自把获奖证书和几本书的奖品交给我,还送给我一本《数学习题集》。这,对于我,也是一份无上的荣誉和满足啊!

上初二年级的时候,公社从各处联中挑选了四十名成绩优秀的学生组成了一个重点班,我幸运在列。更幸运的是,这个重点班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还是我的恩师王老师。能让工作没几年的王老师去带这样一个重点班,足见领导对王老师工作态度与工作能力的信任与认可。

就是这所由一个班级、四五个老师、四十多名学生组成的“学校”,在租用的六间农房里,经过师生一年的艰辛努力,创造了近二十人考上中专和县一中的奇迹,我们同学被录取的消息是在公社的广播喇叭里通知的,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喇叭匣子。全公社几乎家喻户晓,真是一件非常荣光的事情啊!

我考上高中后,回去见过几次王老师,王老师了解我自律性差,因此除了询问我的学习情况之外,更多的是鼓励和督促。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暑假中最后一次见到王老师,是他在公社联中的宿舍里,师生两人促膝而谈,竟成了留在我脑海里关于老师的最后记忆!

再后来,随着自己在外地工作,人生又经历诸多波折,渐渐就与王老师失去了联系,竟至于好多年都没有王老师的消息。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通过各种途径、利用各种关系寻找王老师,但几经辗转,得到的竟是,王老师积劳成疾,在退休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这,对于我,不啻于一声惊雷,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我不相信,也不敢接受这悲怆的消息!

那一刻,我懵了,沉浸在对于王老师的追忆中,久久无法自拔……

我找出书橱中那些王老师留下的纸条,一张一张地数着,一张一张地仔细端详——王老师,你怎么会走了呢?我心中好悔好痛啊!

王老师,我多想再去听一听您的教诲,多想再和您分享那些纸条里难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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