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碗小米粥

1. 小米

小米，它的内心最接近财富，如果阳光

从另一个角度进来，或者你站在别的地方

它就一跃上了舞台，为播种的人扮演金子

我见过的谷子，都是饱满的，虽然日子

总是一直亏空，需要不遗余力地给予

把晨光填进去，把月亮填进去，不漏一滴雨

父亲的腰弯成危险的弧形，肌肉越来越

向着最后塌陷，一生为了拯救贫弱的土地

他有多次遇险，总被忠实的粮食，拼死营救

2. 豆类

喜欢豆类，红豆，绿豆，小豆，扁豆

它们镶嵌着我的乳名，被每一块土地喊过

南方喊过，北方喊过，我的故乡已声音沙哑

童年是一颗绿豆，青春是一颗红豆

田野是开阔的起跑点，向着光芒没有极限

豆类植物和一个孩子的长成，有惊人的相似

豆荚的样子和它无以伦比的呵护结构

适合睡眠，盛放童话、梦境和已消化的阳光

每个深秋，豆荚到站，孩子们又成熟一次

3. 井水

祖上传下来的软银子，都存放在一口井里

即便没有月光，它们也从不敢生锈

兀自向着内心深处，发出柔软而苍劲的光

以辘轳为中心，画上一圈又一圈的圆

第一圈是孩子，第二圈是树木

最后一圈是小麦、玉米和谷子组成的壁垒

母亲每日都要一点点地用水桶打捞

并且用一把火破解，化为生命最基本的要素

打发每一口缸、每一只碗、每一张嘴

4. 熬粥

把水放进铁锅里，然后点燃灶膛的柴火

当加入米和豆子的时候，生活才真的开始了

就像你在纸上写出来的，消瘦而顽强的炊烟

由这个起点，期望会一点点上升直至沸腾

直至成熟，最后成为舌尖上绵长的香

如果有时间，让我们来端详一下铁锅的身世

我记得铁是明亮的，有穿透一切的锋利

而生活的过程，是一把不依不饶的火，把它

逼成一张黑纸，写上的苦和甜，已无从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