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行

1. 秦岭以南

翻过秦岭，有山的丰富细腻，我又一次

认识自己，我像一棵愿意常绿的植物

自觉遵循这大片直白的烈日和奢侈的雨水

看从前的挣扎，漏洞百出，例如把自己

从泥土中拔出，甩掉根须或者躲避

阳光，或者还没有读懂一粒玉米的身世

抽象的世界，永远没有遮阳的亭子

如果我一直沿着溪水，走进一棵芭蕉的

宽阔，天空才能看见我，双手合十的样子

2.源头之水

水原来是这样遥远，而且是有佛性的

流动和执着，我们和住在源头的人和事

谁也没见过谁，虽然我信奉天上和地上的水

他们替远方的人，守护者每一条小溪

太阳和月亮敲响每日的晨钟暮鼓

白云袅袅，花香流动起来，背诵水的经典

他们也会留下一些水，做成竹笋和春天

做成萤火虫和歌谣，做成自己的心灵

你要相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模仿

3.马家湾

如果没有及时跟进的云朵和传说

那个叫做月亮的石头，永远闭着眼睛

山也越来越远，幸好被一缕炊烟拽住

犬声是一道篱笆，鸭子佐证了小溪多鱼

山里人不养马，牛驮着村子的古老

驮着野花，还有细碎的夕阳，一切都稳稳的

夜晚是非常纯净的黑，被流水声搅动

这一池即将研好的墨，萤火虫的舞动是

亟待破解的密语，树木以森林的形式坚守

4.野棉花

野棉花有着年轻的太阳一样的笑容

热情奔放，在山野和贫瘠处勤奋生长

夏季，她和太阳对视，并向它学习

学习温暖人间的技巧，把光变成热

把时间的吝啬变成日子积累的厚道

秋风吹来，不用诗人杜撰，温暖而感动

九十多岁的老爷爷，是野棉花的传人

虽然他已经忘了后半生，但他装在小孙女

手套里的野棉绒，阻止了时代的冻疮

5.樱桃沟

许多要读的书，都半途而废，因为

它们从不直言一条山沟的苦难和荣耀

我愿意走好多的路，去翻阅夏季的樱桃沟

我在高处，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借力

倾泻而下的阳光，此刻它是我的

目光的代用品，也比我更知底和有爱

逆着风，我进入樱桃成熟的季节和红艳

欲滴的喜悦，然后直奔白色的花海和冬雪

我有一串珠子，大小和光泽，像极了小樱桃

6.民以食为天

鸡鸣即起，可以上山收集、传播霞光和

野花，一朵又一朵，不知名却未必不知意

面皮，稀饭，菜豆腐，对应早晨的东方

中午阳光更笔直，稻穗和苞米坚持下垂

云朵不骗人，答应了，一定会成为雨，河流

献出鱼儿，山坡和土豆一起熟了，还有腊肉

傍晚的廊桥，借来晚霞和灯火把自己画在

牧马河上，人影星光，无需写诗作画

浆水面，酸辣粉，麻辣鱼，记录人在西乡

7.牧马河

尽管时光和流水是苦劝不住的固执

张飞不老，丈八蛇矛闪着年轻的锐利

他一直在牧马河畔，经营着三国的光泽

现在，时间松弛，夕阳再次把余晖

交给东去的流水，作为固有的礼仪和传承

西乡的人们也陆续赶来，以支流的形式

我也静下来，河流虽然比蜀国瘦小

但每一滴水里，都可牵出一匹马，大地艰难

每一条河流都需要传颂，才能到达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