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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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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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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黄河


 迁到新居已经几年了。就如许多北京人没有去过故宫、敦煌人没有到过莫高窟一样,我和妻竟然没有去过与我家大约相距只有一公里之遥的黄河边。今晚,天气是如此闷热,我和妻不约而同地想到黄河边寻凉去。

 黄河岸边早已没有了过去那荒寂的景象。原来卵石历历的滩涂被填为平地,茶座星罗棋布,一顶顶阳伞象草地上的蘑菇群一样,在绿茵映衬下五彩缤纷地麇集着。近岸的河水里,泊着数艘轮船模样的建筑,是为游人设置的休憩地,里面几乎座无虚席。品茶的,打牌的,下棋的,搓麻将的,什么也不做只是闲坐的,应有尽有,闹市的喧嚣,在这里张扬到淋漓尽致。靠窗的一个座位显然是刚走了游客,桌上什物零乱,服务员正在忙着收拾。我和妻等她们收拾完后,便凭窗就坐。我向窗外望去。正是雨季。平常显得温顺的黄河此刻有点桀骜不驯,河水滚滚东去,波浪汹汹翻涌着,象跳着古老粗犷的民族舞蹈,饶有韵律,千姿百态。我发现今年的河水竟然没有往年的混浊,似乎比我那年从重庆沿长江顺流而下时的江水还要清些。那是我第一次浏览三峡,美丽的景色、神奇的传说,众多的古迹让我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但那混浊不堪,漂浮物满眼的江水,让我感到内心隐隐作痛,长江,我小时候在课本上认识的美丽的长江,今天竟然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人类社会的发展必然地要以自然的牺牲为代价吗?所以看着这比以往似乎清了些许的黄河水,竟觉得有了更多的亲切感。

紧靠在窗边,流水与静船的相对移动让人不久就觉得有点眩晕,加上邻座划拳猜令的吆喝声震耳欲聋,浓烈的酒气携着人们的汗气股股扑来,我和妻实在无法承受这种扰攘的氛围带来的刺激,索性下了船,沿着黄河边,向远处信步走去。我们边走边聊,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给人一种寂静无声的感觉。它一半湛蓝如洗,一半在晚霞疯狂的燃烧下,从上到下,颜色由淡淡的粉红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火红,而在近山处则依然是灼灼不可逼视的光晕,宛如一位身着玫瑰色裙子的少女,沉思不语,楚楚动人。在霞光映照下,黄河滔滔地从远处流来,波涛翻卷时泛出的粼粼光影在晚照中熠熠闪耀。两岸上的草坪一带,到处是红男绿女,耄耋老人,稚气顽童。近河的滩涂上,有几个小孩在放风筝。无风的傍晚不能飞得很高的风筝令他们仍然兴味盎然。看样子,他们对风筝飞得多高一点也无所谓,放飞本身就是莫大的乐趣。哈,这些孩子们,有时竟然比大人们更能领悟人生的真谛呢。

我和妻沿着黄河岸边绿草如茵的人行道缓缓而行,享受着四处弥漫的诗情画意。

在夕阳刚没入山顶的一瞬间,风飒然而至,吹动垂柳的枝叶,发出细微的声响,应和着河水的欢唱。在这暑夏的炎热中,有风吹着感觉真好!微软的轻风好像少女柔滑细腻的纤手,在无所偏倚地轻轻地摩挲着万物,柔情似水地拂动我和妻的头发,俏皮地牵动我的裤管和妻的裙摆。

渐渐地,晚霞消去,天色向暗。游人已经不多,但我们仍然逆流往前走,似乎要执着地找寻黄河的源头。在一处裸露出河滩的地方,我扶妻跨过栏杆,攀缘河堤而下,走近黄河。河水就在我们的身边澎湃流过。我们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近地陪伴过黄河。它的涛声哗哗地响着,像在对我们发出警告:可别靠近我!但我们并没有觉得可怕,相反,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涌起在我们的心头,就象幼时因顽皮偶尔惹母亲发火时,看她凝重的脸色,听她爱怜的责备一样。

沿河滩不知走了多远,想像中应当有一串浅浅的脚印静静地躺在金色的沙滩上,但回首望去,什么也没有。这儿一律是坚硬的青色卵石,被时间和黄河的水流打磨成浑圆的形状,人的轻微的力量绝不会在这儿留下什么踪迹。此刻,黄河的哗哗声在人世的喧嚣渐渐冷淡之后,愈发地响亮起来。我和妻以及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这浪漫的欢唱之中。

在一段河滩的尽头,我和妻沿石坡爬上河岸边的一块高地,举目环顾,心中感慨万千。记得,一年多前,这里曾是一片荒滩,现在却是座座高楼正在拔地而起,一条高速公路已初具雏形,像一条长龙,横亘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建筑工地上,许多工人还在辛勤地劳动。一队已经收工的民工从我们面前经过。他们汗渍斑斑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风吹日晒的黝黑脸膛上带着繁重劳动之后的一丝倦意,但他们似乎没有为他们所过的这种辛苦生活而满面愁容,一路说着、笑着,走向他们的“家”——一片低矮简陋的工棚。 

暮色悄至,华灯初上。在霓虹灯的辉映下,城市的青春在躁动。夜幕中的黄河在五光十色彩灯的装扮下,一反白天的壮美雄浑,变得像十里秦淮河一样,画舫摇曳,丝竹遏云,风光旖旎,温柔可人。我和妻静立在轻柔凉爽的晚风中,尽情地欣赏着美丽的河景。我们看见天空里星光灿烂,云流飘荡,听到舞榭内歌声轻曼,笑语欢动。经过了一整天劳作的人们,正在用歌唱和舞步拂荡去身上的疲累。

夏日里奔涌东去的黄河,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多少生活的韵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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