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组诗）

先生

你的江湖不止一堵南墙

还有两棵枣树

它们盖住了百草园所有的草

至今，我拿出来的不是主义

一块带血的馒头

重重捧起又轻轻放下

我再次打开课本

谁去做孔乙己

祥林嫂的口头禅还说吗

“我真傻，真的”

没了狂人

标枪匕首，只在社戏里上演

社戏

先生，戏台上人影模糊

乌篷船的桐油灯

消失在东方发白的天边

我依然演着自己的生旦净末丑

先生，我没演孔乙己

没演祥林嫂的形象

只演了刺猹的少年闰土

手捏钢叉反身刺向西风

先生，旧戏台已经拆了

换上了大红地毯

四周插上大红旗子

脚本写着人民

三味书屋

从百草园穿越到书屋

桌子上的早字

换了好几种写法

圣人从没出声赞扬

我把孔乙己摆出来

斟好酒

彷徨中响起呐喊

我能品出几味

月亮下的身影

表情丰满

钢叉闪着银光

野草起伏

枣树

见过晒干的、皱皮的红枣

光亮硕圆的青枣

境界天壤之别

而枣树，只长在窗外

我穿越你曾经撞过的墙

截取枣树叶上的一滴清露

虫鸣，祥林嫂的竹篮

早已湿漉漉

可枣子还没走完他的一生

皱褶，硬核

多像人

刻出时间的伤痕

祭祀

祥林嫂旧年的最后一天

没有出现在祭祀上

鲁四爷虚构一种精神病

缺了人间的祝福

这个致命的错误

向大雪纷飞的山河倾斜

冰冷冻裂祥林嫂的拐杖

嘴里喃喃只是重复一句话

闰土最小的儿子

望着

呆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