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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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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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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豆腐

我们小镇上的菜场最开始只有一种老豆腐在卖。这种豆腐没切开之前放在一层层的木屉子里,表面裹着一块大纱布片。那纱布是用来滤水的。豆腐的正面压过木板,因而豆腐表面也会被印上了纱布样的细格子纹。在这一整块的豆腐四周会有一个半公分不到的翘边,这是盖板没压到的地方。我见过菜场里的小贩当场切过豆腐,拿一块不锈钢薄片,横竖沿着尺子一划就好。他们通常切的是长方形,卖的时候也是一块一块的卖,价格一样,两毛一方。最边上的豆腐因为有翘边,所以会多一点。小时候,我老把这种带边的豆腐想象成一条船。老豆腐的颜色泛黄,透着点锈色,中间会有些孔洞。买回来时,母亲一般都直接放在碗里,倒上半碗自来水,等下班回来再烧。到晚上从水里取出那块豆腐时,泡豆腐的水都是滑腻腻的。老豆腐吃起来比较硬,但比豆干要嫩,母亲经常拿它跟猪血一起烧。到冬天时豆腐都结了冰,丢在汤里,烧出来里面都是孔,像海绵一样,吃起来就更老了。

豆腐自己家里也能做,原理、工序并不复杂。我十来岁时,电视广告上卖一种手摇式的绞肉机,也可以拿来磨豆子。家里当时特意买了一台,打算拿来做肉糜,但用下来很不好用,刀头很钝,遇到肉里筋膜太多的,根本搅不动,还不如直接拿刀来剁。不过这个绞肉机拿来搅豆子还不错,有专门的刀头,我拿它来做过几次豆浆。先抓一把黄豆子放水里泡上一晚,再用机器搅碎了弄成豆泥,用纱布包起来,再用凉水过,整出来的浆汁也是雪白的。不过自己做的豆浆,浓度不好调,没经验的话不知道要放多少水。豆浆烧开了才能吃,不然会拉肚子。有了豆浆,我就想自己做豆腐,但母亲说要弄卤水来点。普通人家怎么会有点豆腐的卤水?于是这想法就一晃而过,弄不成也就不弄了。

初一时,我们家西头过去没几家有一家姓申的,家里搬过来一户安徽人,兄弟两人加上哥哥的老婆,一共三口人,租了老申家两间闲置的屋子。他们三个人就在老申家后院子里磨豆浆,做豆腐卖。他们家煮出来的豆浆洁白浓厚,香气浓郁,隔老远就能闻到。母亲经常给我个两毛三毛的,让我去他们家打点豆浆回来喝,于是我就端着个大茶缸去他家院子里打豆浆去。傍晚时分,附近去打豆浆的邻居很多,有时还排队。有几位带的还是锅,大概家里人多,连明天早上的算在里面了。这兄弟俩都穿着胶鞋在作坊里走来走去,忙着忙那,添柴、烧水、加卤水、倒豆腐等等,要等他们把手里的活忙完了才会给我们打豆浆。他们家豆浆很便宜,也愿意多给,用的也是那种很大的水勺,从翻滚的大锅里舀半勺出来,我手里的大茶缸就满了。拿回去的豆浆我们家都吃甜的,咸的不习惯。不过豆浆吃多了容易反酸,还胀气,不如吃豆腐舒服。

他们家做出来的豆腐与之前镇上卖的也不一样,雪白,很嫩,几乎没有气孔,不知道怎么弄的,肯定有秘密的配方。他们家做豆腐用的不是木屉,而是木盆,倒出来豆腐也是很厚的一块,圆柱体,切不出那种整齐划一的形状,因此他们家的豆腐是称斤卖的,现切,不像之前人家是按块卖。他们家在镇上的菜场里也租了一个摊子,常年在那里卖豆腐。看他家女人切豆腐是一种享受。刀从大块的豆腐上切下去时干脆利落,切下来的面平整丝滑,豆腐盛在碗里白白净净,端在手里颤颤巍巍,就怕拿到家时碎了。而且他们家的豆腐还没有什么酸味,因此在镇上有些日子卖得特别火。

他们家的女人长得眉目清秀,有点婴儿肥,脸上和胳膊上露出来皮肤就和他们家做的豆腐一样,粉嫩洁白。平时她总围着一只粉红色的格子围裙。不过她只会说他们老家的话,我都听不懂。初二下学期,我们搬了家,去了镇子北面,于是他们家新鲜的豆浆便买不到了,但在菜场里我依旧可以遇到这位卖嫩豆腐的白嫩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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