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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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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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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有猪

原来农村基本家家户户都养猪。猪圈一般都在屋前或者屋后,好多人家里还不止一个猪圈。去农村玩,带小孩子去参观猪圈似乎是必备的旅游项目。我不晓得其他小孩子们看到猪是一种什么心情,是什么想法,反正我看到它们时觉得挺亲切的。

东庄堂叔家常年养着一头老母猪,黑的,很壮实。虽然我不太相信,但堂妹说它有五百斤重。这头老母猪每年都会生两窝小猪仔。那些花花白白的小猪仔齐齐地趴在老母猪的肚皮上吃奶的样子十分有趣。外婆家也一直养猪,但她养的都是白毛猪,跟堂叔养的不是一个品种。堂叔家的猪,脸长得像沙皮狗,有很多皱纹,耳朵耷拉在脑袋两边。外婆家的猪,脸比较尖,腿长一些,耳朵相对小些,是竖在那里的。堂叔家的猪是黑毛土猪,外婆家的猪品种叫二花脸。

堂叔家生出来的小猪大多数都会被卖掉,只留下一两只自己另养着,长到一定大小就会被分在另一间猪圈里。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家养的小猪没有公的。堂叔说小公猪是有的,只是很小就要被骟掉,公猪的肉不好吃。因此我对小公猪就有些莫名的同情。接着我又好奇没有公猪,母猪是怎么生小猪的。父亲便告诉我说生产队里有专门配种的公猪,还说我一位远房大爷爷家就有公猪。这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但去乡下那么多次,却从来没见过公猪来配种。倒是有一次在从东庄回瓜洲的路上,见到一个农民赶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白毛猪,比堂叔家的那只老母猪还要大。那只猪屁股滚圆,身上线条分明,四肢壮硕,一摇三晃地在路边走着,很有气势。我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一只公猪。赶猪的人也没给它牵着绳子,只在手里拿着根细竹竿,那只公猪就这样跟在他的身边。我一度固执地觉得这位赶猪的农民就是我的那位从没见过面的远房大爷爷。

农村里拿去喂猪的主要是糠,也就是谷子的皮。拿搪瓷盆从大袋子里盛到桶里,用热水冲成糊状,再拌上些厨余剩饭,搅匀了拎到猪圈前,唤猪来吃。猪很聪明,听力也很好,拌食时候已经听到了声响,早已候在槽前,就等着大快朵颐。但如果它们在想心事,也会懒在角落里并不动弹,喂食的时候就得唤它们起来。我堂妹唤猪喊的是“阿努努努”,我老姨娘唤猪喊的是“呜噜噜噜”,每个人都不太一样。猪吃东西很快,而且总会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显得十分快乐。我不知道糟糠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里面拌的经常还是馊饭酸菜,简直不把猪当人看。不过即使吃得这样差,猪还能长得膘肥体胖,说明猪的胃肠道跟人的不一样。我们但凡吃点变质过期的东西就容易拉肚子,上医院,严重的时候还要去吊盐水。因此我对猪这么能吃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猪偶尔也会生病。我在东庄见过队里的兽医给隔壁邻居小宝子家里的猪打针,看到他跳进猪圈里,拿着一根不锈钢的针筒,一把揪住猪的大耳朵,照着它耳朵背后就是一针。我以为他会像给人打针一样慢慢把药水推进去,结果他打针前后好像似乎只用了一秒。猪撕心裂肺地叫唤着,针已经打完了。兽医放下它的耳朵,猪发现没有杀它,哼哼唧唧跑了,嘴巴里的声音就好像我们受了气以后的骂骂咧咧。

猪圈里总是脏兮兮的,虽然大人们隔三差五会去清理,但猪并不像我们人类会定时定点的排泄,因而猪圈里总是有一股臭味。虽然圈里一般都会铺上稻草,但猪显然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活环境,还是会拉得到处都是。大人们也会把烧灶后的草木灰也倒在猪圈里,让猪自己在里面走来走去。它踩出来的臭乎乎、黑乎乎的粪泥被拿来做种田的肥料。我哥就受不了猪圈里的臭味,对猪圈总是敬而远之,这也是他不愿从上海到我们乡下来玩的原因之一。我总对他辩解说这是泥土的芳香。我哥文明,从不说让我滚,只说我尽瞎扯。

到了冬至前后,养了一年的猪就要被杀掉了。杀年猪的事我在堂叔家与外婆家都没遇到过,只在另一位远方亲戚家亲眼看他们准备杀过一只猪。他们把猪用绳子捆在条凳上,地上放着两只桶,一只桶放着热水,一只小桶准备接血。绑那只猪时,猪死命地叫着,似乎连空气都被划破了。我看到它不停地挣扎,于心不安,最后没坚持到看到他们拿刀子攮进去便远远地逃开了。等我从田头转了一圈回来,他们已经把猪头给切下来了。

我们镇镇南有一个屠宰场,跟我家仅隔了六七排的房子,差不多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屠宰场每天下午用拖拉机或者卡车把成群的猪装过来,从后院平台的小洞里把猪赶进去。他们在早上杀猪,我上学经过时他们有时还在杀,隔着院墙也能听见猪们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不过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我外婆家猪圈的西边也有两间生产队里的房子,每天有专人在里面杀猪,早上则开门摆出肉摊来现卖。每天凌晨四点左右他们就会起来烧水磨刀杀猪,动静很大,我在外婆家过夜时总是被猪的叫声吵醒,睡不实在。于是有时跟着舅舅姨妈们喂猪,看到家里的猪,总在想它们在听到一墙之隔的杀猪声以后会有什么感想。不过它们似乎也没什么感想,照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大概也算得过且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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