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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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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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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童戏

我的童年主要是在瓜洲镇繁荣新村里度过。繁荣新村里的房子基本都是在我出生那会儿一起建的。新村里当年有很多孩子,而且年龄大抵相仿,相差普遍不会超过十岁。当年,老师也不怎么爱布置作业,即使布置了也不多,最多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就能写好。如果不想写,可以第二天早上去学校里抄别人的。加上当时没什么电子产品,电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镇上又经常拉闸停电,于是放学以后很多我们普遍不回家,或者即使回了家也是把书包往哪里一扔便出去找朋友们玩了。我们经常玩得忘了时间,直到家里人出来叫吃饭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有时吃饭也没有心思,三口两口吃完便又跑出去了。到了夏天,天黑得晚,那更是要玩到夕阳落幕、路灯发出冷艳的光华来。

我们男孩子玩得最多的是打玻璃弹珠、纸搏子或者火柴皮。夏天气压低时可以拿着网兜捉大蜻蜓,或者在路灯下捉飞来的昆虫。冬天可以抽陀螺、放烟花、甩掼炮、滚铁圈等等。反正两个孩子就能成就一个“舞台”,三个孩子便能创造一台新戏。有想法的,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一般都是头,大家都喜欢跟着他们。我们在新村里玩的时候也会遇到女孩子们,她们也会聚集在马路上玩。她们一般就是踢毽子、跳橡皮筋或者跳房子之类。这几种游戏我们男孩子一般都不参与。

当年打玻璃弹珠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每个人的书包或者裤子口袋里都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玻璃弹珠,走起路来身上会哗啦啦地响。玻璃弹珠有很多不同的玩法。一种是在地上挖一个洞,在附近画一个圆,然后在大概一两米远的地方画一条线,把球打进洞里就会变成大仙,在圆里便会成为半仙。大仙、半仙打别人有先手的优势。还有一种是画一个圈,每个人把一定数目的弹珠放到圈里,然后在远处用另外的弹珠打,把圈里的弹珠打出来,只要打出圈就是自己赢的,如果自己手里的弹珠也进了圈,就不能拿出来了,要拿新的弹珠在起点上重新开始。还有一种是画一个大方块,在最远的地方画一“王”字,把弹珠放在“王”字的几条线上,然后轮流打。等等。反正打弹珠有很多规矩,我一般都不打,所以规则记得也不够详细清楚。最简单的一种打法就是相互追逐着打,谁先打到谁的,谁就赢了。可以单挑,也可以分组。那些准头很好的孩子,隔几米远也能打到对方的弹珠。我不参与打弹珠,倒并不是我没弹珠,而是怕输。我当时用零花钱也攒了一盒子弹珠,三花的、双花的、四花的、油珠等等。那时小的弹珠一毛钱四个,大的一毛钱两个。还有一种咪咪小的弹珠,跟手钏差不多。那个没法打,打出去撞别的珠,别的珠连动都不动的。

还有我不打弹珠是因为打弹珠要趴在地上打,手上、身上、衣服都很容易脏,脏了就会被家长骂。当然站着悬空也可以打弹珠,但那样弹珠落地时会跳,经常跳到杂物里或者阴沟里去,也不容易打得准。我有两位隔壁邻居——当年我认了大哥、二哥的,他们倆经常跟其他人一起打弹珠。他们的准头比我好,姿势也比我潇洒。我打弹珠是用拇指的指甲盖打,他们把我这种打弹子球的手法叫“掐指老太太”,说这样没力道,准头不好。他们用的是拇指的第一关节作为发力点,打出去的弹珠运行速度快,线路笔直,撞到对方的弹珠还会定住,很神奇。我用他们这种方法打弹珠觉得拇指关节痛,根本就打不了,所以还是只会用“掐指老太太”的打法。正因为我的技术没练好,又输不起,所以只能看他们打。他们在新村里打是算好的,但那时镇上其他新村的孩子也会过来玩。有一天来了两位高手,很快就把我们新村里好几个孩子手上的玻璃弹珠都赢走了。我那两位大哥二哥也参加了,输了不服气,还问我借了一把弹珠,结果全赔进去了,气得我要死。这让我耿耿于怀了很久。

另一种玩了很长时间的游戏是打纸搏子或者火柴皮。后手的人把折好的纸搏子放地上,先手的用自己的去打,把地上那个打翻过来就可以赢了别人的纸搏子。打这个有一定的技巧,从正面、侧面都可以打翻别人的纸搏子。薄的纸搏子从侧面容易打翻,折得厚的正面打容易些。有些孩子会折很大很厚的纸搏子,用很好的牛皮纸或者鞋盒子做的,被人家赢了去会很舍不得。如果输了心爱的纸搏子,他们有可能会拿两个其他的来换。纸搏子有正反面,不知道哪一个孩子最早发明了把正反面折成一样的纸搏子。这样纸搏子有时明明已经被翻过来了输的人还不承认,最后必须要在一面做一个记号,防止他们赖皮。其实纸搏子就是纸,再好的也不值什么钱,赢很多回家也就是一个乐趣。

打火柴皮的规则也差不多。最早是用的真火柴皮,从用光了的火柴盒上撕下来。如果家里一盒火柴还剩不多,我们会把剩下的火柴塞进其他相对满一点的火柴盒里,就为了拿到上下两片印着图画的纸片。当时火柴皮印制得普遍都很粗糙,但不妨碍大家一叠叠的收藏。后来街面有卖那种大张的可以剪下来纸片,印着变形金刚、葫芦娃、西游记、圣斗士之类,那种倒打得不多了。

男孩女孩一起玩的游戏也有,比如老鹰捉小鸡。这也是学校里老师带着玩的,玩这个一般要有一个个子高的、年纪大一点的人当母鸡。一般年纪大一点的人普遍有自己的事情,于是这游戏我记得只偶尔被玩过。有一种“老狼老狼几点”了的游戏,我们倒是玩过不少次。新村里有一个很有趣的大哥哥,好像姓息,比我大了差不多有十岁。他长得圆圆胖胖的,人还有点呆呆的,特别喜欢到我家里来叫我与其他的孩子跟他一起出去玩。他就喜欢扮演老狼。他总是大模大样地在前面走,我们后面一群人跟在后面问他“几点了”。他总是闷声闷气地报“几点了”。他这样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齉鼻子,但应该也有故意的成分。他报钟点有时是整数报,有时是跳着报,也可以按分钟报。反正时间流向只能单向,不能倒流。等报到“半夜十二点啦”,作为老狼的他就要转身抓人了。这个时候是最好玩的时候,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往回跑,跑得慢的就会老狼逮住。下一把就轮到被逮住的那个人来当老狼了。这个游戏一群人玩很有意思,紧张又刺激,吵吵闹闹、疯疯癫癫的,连看热闹的大人都会露出笑容来。

还有一种只适合男生玩的游戏叫跨大步。玩的人最好有四人以上,因为要分组。一般是先划一条线,猜“黑白手”来决定先后手。先手的那组先垮一步出去,然后另一组从起始线上想办法去触摸先手组的人,用脚、手都可以,但两脚不能同时超线,超线就算犯规。先手组的人脚也不能动,但身子可以,当对方来触摸自己时,身子可以做规避的动作,但脚不能动,动了就算输。只要本组还有一个人不能被“够”到,就算赢了这一局,取得领先,下一轮可以多跨一步出去。下一轮,先手组便可以跨两步,后手的跨一步,然后一步一步这样玩。玩这个一般个子高、弹跳力好、腿长的人有很大优势,尤其是玩到后来。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直玩到跨了“九步”。我们这组正好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他跨九步的距离比我们跨十步还要远。对手们觉得没意思便找了个借口各自散了。

夏天傍晚时还可以捉虫子。路灯一亮,虫子们便会绕着路灯来回飞。我们会拿着个塑料袋在路灯下捉各种昆虫。它们有时落在墙上,有时落在地上,还有的直接扑在路过的人身上。最多的是蚱蜢、蝗虫,也有螳螂、蛾子,还有纺织娘、蛐蛐、蝼蛄、草蛉等等。有的虫子很漂亮,比如一种绿色的大蛾子,翅膀上还有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我们捉到的虫子一般都喂了家里的鸡。那时镇上很多人家都养鸡,不过养过几年以后大部分人家便都不养了。

冬天我们会聚在一起斗陀螺。好的陀螺一般是家长在机床上车出来的,圆滑规整。也有人的陀螺是自己拿木头削的。自己削的陀螺不规则,大部分又太小,很难被抽起来。不过无论哪一种陀螺最重要的是底下得装一个钢珠。钢珠一般只有轴承里有,轴承大大小小,我们能接触到的一般都是自行车上的,所以要弄到钢珠一般是到修车铺附近去找。不花钱,修车的自然不会主动拿新的钢珠给我们,所以我们一般都是趁他们不工作时在附近的地上找。钢珠有时会嵌在泥里面,要拿东西给撬出来。大的陀螺配大钢珠,小的配小钢珠。大陀螺比较威武,斗陀螺比较容易获胜,很容易就能把小陀螺弹飞出去。但大陀螺很难抽动,得用特殊的绳子,用平常用的布条子不行,得用鞭子。抽陀螺的鞭子可以从发动机传动皮带上剥出来的,皮带主要是橡胶,边上有一层嵌在里面的细麻绳,可以分出很多股来。这种鞭子有韧性也有刚性,抽起陀螺来很带劲,但如果不小心抽到脸上会很疼,留下一条血印子来。

冬天还可以玩的是滚铁圈。玩得这个的人不多。首先铁圈不好找,自行车轱辘太厚,铅丝容易变形。这个要定做。我二哥家有一副铁圈,他玩起来很溜。我问他借了来玩过一个下午,怎么练习都滚不了五米,被他笑话了以后便再也不玩了。

我小时候最迷恋的一种东西叫火柴枪。上面是一排叠在一起的链条,后面后撞针,下面有扳机,跟手枪差不多,可以激发火柴。一开始往火柴头的地方填火药子,扣动扳机以后激发,噗呲一声,火柴梗就飞出去了。有火柴枪的人在新村里一般都能当头,是所有我们所有男孩子都巴结的对象。只要他们拿着火柴枪出来玩,我们就都跟在后面扮演保安队的队员。我大哥自己做了一把,我那些日子整天跟着他混,就希望他能把火柴枪借我玩几天。我也曾想叫母亲也给我做一把玩,但父母都不同意,说玩这个容易打到人家眼睛。后来镇上又卖塑料左轮枪的,那个打起来也有火星,但是没有火柴会跟着飞出去。父亲很早的时候倒是给我削过一把木头的大刀,挺像电视里放的红军身上背的那种。我们在新村里扮演红军与反动派时,我拿出去跟他们对打。他们拿的一般都是竹片、木棍,就没有我手里的木头大刀好了。可惜后来那把木头大刀上面的尖尖头断掉了,再拿出去玩就很不好看了。

当然当年我们玩过的游戏还有很多。只不过傍晚的时间总是很短,尤其是冬天,这些个游戏往往都玩不到最后。大家散伙前一般都会相约明天继续,但到了明天,大家一般都会换其他的游戏来玩,毕竟今天一起玩的孩子与昨天的肯定不会一样。这时当头的总是要问一句:“先点个名,今天有谁?”于是我们总要争先恐后地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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