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历的交“公购粮”
上世纪计划经济的七十年代末,高中毕业就要回生产队大集体劳动锻炼。那时候的行政管理是按省、地区、县、人民公社(现在的乡镇一级),大队(现在的村一级),生产队(现在的村民小组),社员(现在的村民),一切实行集体管理制,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生产队为劳动分配单位。那时,生产队的社员哨声(有的是号),男女社员都会集中到生产队长指定的地点,听从队长安排活,犁地的、打窝子、方种子的、挑粪的、放化肥的、盖窝子的,还有大农场的、积肥的、浇地的、割草的、放牛的等等,说不完的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在生产队里当一个粮食保管,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事,那是全生产队的人都信得过的人才能干的活。我在1979至1980年,就荣幸地当了两年生产队粮食保管。
当好生产队的粮食保管,最关键是要做好两件头等大事,一是要把上缴的“公购粮”保质保量地车干晒净,无论是夏季的小麦、豆类,还是秋季的稻谷,都必须做到不潮湿、不霉烂,要万无一失;二是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籽种的收藏,千万不敢霉烂或者被虫害鼠祸。
先前从当小孩子到上学期间,我从没有“操心”过“公购粮”的事。自我当上粮食保管之日起,就开始高度重视这件事。交公购粮是农民每年必做的大事。社会上常常有“天干地开策,皇粮国课少不得”这句活说明公购粮的重要性。夏收或秋收以后,我必须选择天气好、太阳大的日子,找三五个社员把保管室里的粮食挑、抬出来,在赛场上翻来覆去晒干后,车除灰尘杂物,基本上每一颗丢在嘴里咬得咯蹦响,然后请示生产队长安排社员准备交公粮的具体时间。
交公粮的前一天下午,生产队凡是能挑、背几十斤以上的人,都要从自己家里拿出口袋到保管室里装粮食(起名为“灌口带”),根据自己的力气来衡量自己挑、背多少。全劳力必须100斤,多的不限。全部都称、装好了统一放在保管室,各自回家。第二天凌晨,全队男女老幼、呼三喊四,有的还打着火把,齐刷刷来到保管室,绑好扁担挑着自己的那一份上路了。那时候没有车、简易公路都没有,全靠社员们肩挑背扛去50里开外的粮站交公粮。
有一次,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也跟着他父亲凑热闹,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最大的建筑物就是粮站。宽宽的水泥场院坝,白色高大的仓库,堆积如山的粮食,真让他大开眼界,几乎手足舞蹈起来。收粮的黝黑矮胖老江,很不耐烦地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打开门,嘴里嘟嘟郎郎地说:“这么早就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让人睡不好觉……”又过了多久,他在粮仓门口摆了一张办公桌,旁边放一台磅秤,无需他说,交粮的人们蜂拥而至拥挤到桌前。那时交公粮检测粮食的干湿度没有仪器,全凭老江用手抓一把捏一捏,再用牙咬一咬,响声很脆,老江说出两个字:“可以!”交粮的人悬着的心才能落到肚子里,松一口气才将粮食抬上磅秤;如果老江眉头一皱,说明这粮食还有点潮,交粮人当天就别想回家,队里立即安排几个人赶快到场院内找一块空地,把粮食全部倒出来摊开翻来覆去的晒,直到老江大手一挥,叫“抬上磅秤”才能松一口气。我们队里由于我在队里晒粮的时候严格把关,还算走运,一次就“过关”了。
其实“公购粮”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公粮(相当于后来的农业税)不给农民付钱。它是按照土改时的“四固定”核算下来的。另一部分是“购粮”(国家订购粮),它是“统购统销”政策的产物。“购粮”是国家先付一些定金给农民,秋收以后,农民把国家订购的这一部分粮食上交给国家。而实际执行中,国家按政府定的收购价付给过农民钱,价格远低于当时市场价格。不管丰产还是歉收,粮食照样要按订购的任务交。其口号是“支援国家建设”。那个年代的人很团结有凝聚力,集体观念强,普通认为: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才是自己的。
如今的农民真好啊,不仅取消了农业税,不再交公购粮,而且种粮食国家还给补贴,大人小孩生病入院治疗还报销医药费,60岁以上的老人每月还领养老金,旧房改造也给补助,村组硬化公路都修到家门口。
还是当今的农民日子过得真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