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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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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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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丰碑

                                         我的人生丰碑

新年的脚步愈来愈近,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离开老家在外25年的我思乡之情也无时不萦绕心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表达了我对故乡对亲人的眷恋,也许只有常年离故土的人才能体会到这首诗的真正含义。于是每到逢年过节,身处他乡的我就会莫名的惆怅。走在喧哗热闹的街上,走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中,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孤零。每当灯火阑珊夜深人静的时刻,无数次的梦回生我养我的故乡,不愿醒来。而醒来之后却在异乡,不禁泪湿枕巾,寸断肝肠。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故乡、故去的父母和亲人,但最为惦记的还是牵我挂我疼我爱我的父亲母亲。

 如果天天陪伴在父母的身边,就不会感觉到时光的飞逝,光阴如流水。也不会体会到身边事物的巨大变化和父母的骤然老去。而当你在经过一年或更长一段时间之后,再次见到他们,就会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巨大的变化。那满鬓的白发、脸上的皱纹、沧桑的面孔、蹒跚的步履、留恋的眼神、挂念的话语 ......让你丧失了哭泣的力气。虽然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牵挂你宽容你的心。所以别人害怕别离,而我却害怕重逢。因为重逢之后又会是难舍的别离,令人心痛心碎。

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又越发的思念他们。现在的我又怕过年又盼过年,盼的是孩子长大了,希望能够自立、独立地去创造属于他自己的那片天空。怕的是父母故去所留下的遗愿还未能实现时,自己又添银丝。当我在他乡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当我受了委屈无处倾诉的时候,总是不由得想到他们,想到他们的谆谆教诲,心中就会涌起阵阵的暖意,不再觉得自己像无依无靠的孩子,不再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因为线始终牢牢的抓在父母的手里。于是每次想到他们,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思念亲人的泪水总是不由的滑落,扰乱了我的思绪。

 父亲逝去的那一年69岁。母亲逝去的那一年73岁。他们都健在的时候,夫妻二人的感情是不错的,风风雨雨度过了五十余年的光阴。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八字相生不相克,所以我从小就经常听他们自豪的说他们是较佳的婚配。在我的记忆里,父母有说过粗话、吵架的现象但从未打过架,因为父亲有文化、明事理,当过多年的老师。父亲很早就在外面教书,而母亲要照顾我们,长年生活在农村。那时候,由于家境不好,他们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也就是两三天谁也不理谁,而等不了几天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和好如初,令小时候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天天密切的观察他们的言语动静。看他们和好就纳闷的去问他们,而他们却总是笑着不言语。父亲是开朗的人,尽管他被错戴上“历史反革命分子”帽子,差点儿老命都被给整丢了。但他对我们兄妹四个的家教仍然是严格的,一个个都怕他。他从不打我们,一般是用眼睛说话的,看一眼就起作用了。我们几个都不敢顶嘴,很多时候母亲也不敢护短。他一直强调大的就应宽待着小的,尽量不让小的吃亏。所以童年的我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之中,没有受过太多的的委屈。即使有一些,那就是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个别兄长认为我有受宠之嫌故“伺机报复”。我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也许是我最小的原因,所以父母的娇惯,哥、姐的谦让让我从小备受宠爱,无多忧虑。因此,哥、姐背地里偷着整我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吃懒做”“吃冤枉”(那时候我都不懂什么叫“吃冤枉”),我在“保护伞”的作用下,也不这话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听之任之。二老相继离我远去、离开了他们,离开了亲人的呵护,才让我真正的长大并成熟起来。也懂得了去关心理解宽容别人,更感觉到了那亲情的可贵。

父亲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琴棋书画中国四大古老的文化艺术,尤精琴(弹风琴、手风琴;吹箫)、书(楷体书法)。他本属于一个乐天派,脸上天天挂着笑意。但他头上有“紧箍咒”,不得不在近20年里都得低眉下气的生活着。在父亲的眼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坏人,即使是他自己受了不明之怨,他只认为那是有人把这件事的原委“记错了”。(有人说他是“三青团”、“国民党”他就是这样想的),他不会和任何人心存芥蒂。也没有去防备人去害人的心理。为人处世和蔼可亲,总怕别人受委屈,宁可自己累、自己苦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有一颗善良仁慈宽厚的心。在我心中,他就是一个真正合格的人民教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默默奉献无怨无悔。他的学生桃李芬芳,从而也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母亲是一个考虑事情比较周全,传统的善解人意的中国女性。因为他们婚前的时候,父亲就不在本地,就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乘木船顺水而下,一时很难遇到,二是方位不同,三是速度比较慢,回趟家也要大一两功夫。最远的地方与老家也相隔一百余里地的路程。没有交通工具,父亲基本都是徒步往返于家与他的工作单位。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父亲如此坚强的毅力。而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在打理。母亲要与伯母“分伙”(旧时大家庭妯娌之间,一个媳妇每人要担任10天的伙妇,给全家近20口人做饭)又要特别牺牲休息时间和过于地操劳照顾我两个哥、一个姐(那时还没有我),大家分成小家后,虽然生活特别的清贫,但勤劳持家的母亲却把我们穷苦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特别的温馨。而最令母亲遭罪的是我们兄妹四人多是出生在六、七月酷暑的夏秋之季,老家的夏末初秋季相当的炎热,更何况是母亲十月怀胎分娩的日子,所以至今母亲回忆起她“坐月子”之事都是满肚子的苦水。因为天气炎热母亲不知道流了多少汗,脱了几层皮。也没有好好的做月子,特别是洗衣服、做家务用的都是凉水,因受到湿寒而落下了严重的咳嗽病。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身体单薄、瘦瘦弱弱的她因此落下了每逢阴雨的天气就腰酸腿疼的病根,最严重的是哮喘、咳嗽以至彻底地夺走了她的生命……

 母亲最大的优点是心地善良,总爱帮助别人。我家住的位置靠近通往大集镇路边,虽然自己家里拮据,有时候是吃一顿管一天,但母亲却会尽可能的帮助有困难的亲戚和邻居。母亲善解人意,尤其是没到过年前的十多天里,不论谁来请父亲写春联,她都热情接待,尽量尽早地让人家赶时间回家;天黑了就立即点上煤油灯放在父亲写对联的八仙桌上,外面漆黑不见五指,她就赶快找出柏树皮,用木棒敲打敲打,用绳子或藤条捆扎成“火把”,点着了让人家举着走,生怕人家摔跤,总会让他们高高兴兴的离去。父母亲从小就教育我们,人活得要有志气。当官的不要去阿谀奉承,更不要瞧不起穷人。他们的言行举止、身教胜于言教在我们身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五、六十年代,好像经常都有自然灾害发生,不是干旱就是雨涝,缺吃少穿是普遍现象,到处都穷谁也不讥笑挖苦谁,况且要饭的叫花子经常出现。有时候一天中就要来几个,有中、壮年人,老年人较多。每每来了老年或残疾人要饭的,母亲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弄点吃的,绝不会在我家门前饿着离开。有人不准叫花子进得屋来,并说叫花子到屋霉气,会把穷“留”下来,但母亲对老年人叫花子,她定会把他让到屋里坐坐,给他递水喝,找吃的。还有的叫花子竟然还要烟抽,母亲也满足她,最后,叫花子吃着熟食,拿着生苕、萝卜才慢慢离开。可是遇着一些身体强健的懒叫花子,母亲不一定给他,她说:“你可以用劳动换来吃的,没必要讨饭吃。”我觉着她这样话确实还有一定的道理。

从这些地方我也真正的理解了我的父亲、母亲,懂得了他们的宽厚仁慈。

听母亲说、到最后我亲眼所见,父亲特别的有耐心,在他教书的时候,很多时候放假回来总是带着一大堆厚厚的学生书法(画)作业,他都要安下心来一笔一划地指出不足,用红笔圈出来,便于给学生讲,本来父亲就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也因此他对学生要求比较严格;美术画作业,他要红笔加以指导修饰。每到休息的时候,还要去学生家做家访,请求家长配合,共同哺育孩子向上、向好发展,这是习以为常的、更是他的心愿。

在没有实行免学杂费的好多年里,有好些学生家里因为娃娃多、都要上学但又交不起学杂费,尤其是一家有三、四个孩子同时上小学、初中的家,家庭困难就越大,交学杂费更困难,父亲总是尽力的去帮助他们:先是用自己微薄的工作给最苦难的人垫付一些,再就是去给班主任打商量宽限几天,但这些老师都把父亲当担保人,就这样还是不能解决所有欠钱的问题,到最后还要得罪一些人。直到父亲去世以后的几年里,不少的人还念叨欠父亲的垫付的学杂费钱没有还,父亲走了,我们也就没有收这笔钱了。现在,当年的欠钱的学生快要娶媳妇生孩子了,他们自己内心都清楚是我父亲“资助”他度过了难关、上了高一级学校才有知事识理、出人头地。当我得知父亲为这么多的人做了好事、甚至是一辈子积德的事,我更加崇拜我的父亲。

在父亲平反复职再上岗的最后几年,我也高中毕业、又当起了人民教师后,好多时候我向他提出的书本上的疑问和不认识的字,他总是有根有据地回答得明明白白,一点不含糊。不仅如此,我的兄长们提到的问题,他也同样解释得清清楚楚。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父亲的肚子里装的知识是渊博的。那时的我,总爱好奇的问父亲许多我不明白的问题,好多次都是听着父亲的故事“安然入睡。”这些故事父亲不只听到父亲讲过几遍,因为我的十多个侄辈们都爱听父亲讲故事,即使是三番五次,父亲总是百讲不倦,突出体现在故事中的人物,他描绘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而他那眉飞色舞的讲解,有时候用想象丰富的思维、绘声绘色的语言,恰到好处的肢体无言,令我们欣喜若狂、如痴如醉。那时候没有电视,而听父亲讲故事是我最大的乐趣。于是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理想就是想当个作家,从小就有爱看书的好习惯,而这种习惯也一直延续至今。

小时候的我聪明伶俐、活泼淘气,最令他们欣慰的是我的学习比别的孩子勤奋努力,从来不让他们操心。虽然我从小生长在大集体吃大锅饭的农村,却没有干多久的农活,一家五人,姐姐出嫁了,还有四人劳动,全是挣工分的人,我自然读书的时间多。围绕在我身边的都是伙伴们十分羡慕的眼神。父母、哥哥,对我有时的玩耍也就习惯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实在是太无知,而他们“不喜爱”的借口还,让我觉得自己拥有的理所当然的,享受的仿佛很有“理由”。童年的我特别的淘气,会爬最高的树,尤其是夏秋季节,常去家乡那条小河捉鱼,无论多少都不会空手回家的,往往被夏日的烈焰烤得黑黝黝的,当母亲三番五次叫我都不想回家吃饭,慢慢腾腾从河坝回家来时,她总是说“黑驴子凡在灶上盖着的”。有时候我自己一个人下河捉鱼还不算,还偷偷的和伙伴们一起去砍毒鱼的草和树叶,用石头使劲砸碎,备用。还要亲自到河边组织安排小伙伴毒鱼事宜。天天忙忙碌碌忘乎所以,像个统领部队“造反”的大将军。而“造反”的结果就是不敢回家,因为满脸的灰尘,一身的脏泥。不管战利品有多少,母亲看到我的模样还是大声的呵斥,却从很少动过我一手指。这时只要我一流下委屈的泪水,母亲也就就不会再生气。因此我就把眼泪当作我的秘密武器,并且屡试不败让我更加的淘气放肆。到现在回忆起母亲晚上为我缝补爬树挂破的衣服的情景,微弱的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仍然是那么的美......

离开父母,才让我从原来的不懂事变得成熟,也才懂得了亲情的可贵,世态的艰辛。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不养儿不知道父母恩。最令父母欣慰的是,我在成家立业前都为自己争了一口气,从来没有去依赖他们,都是靠自己的打拼。在第一个孩还哈没有出生之前,兄长提出让我们分家、自立门户了。所幸的是,家事照样顺风顺水,当然这其中少不下亲朋好友和周围邻里的热情关怀和友谊的支持。最令父母骄傲的是,孩子们都上了大学或取得相当于大学文凭。父母的心态非常的平和,知足常乐,从来不和别人攀比。我参加教育教学工作以后,父亲退休了。我每次回家都会和父亲探讨现在农村关于学生的教育问题,而当我为父亲感慨他的工资太低的时候,父亲总是笑呵呵的望着我,我立即感到了我的惊讶、疑惑和质疑。然后父亲坦然地说:“不少呀,我觉得有这么一点就不错了,总比一分没有强得多;首先要感谢上级组织为我平反并把“坏帽子”帽子揭了,政治身份和人身自由恢复了比啥都好,还是共产党好,你们要知足呢!”而每当我们聊起现在的教育现状,尤其父亲听我说起我们现在有好些地方的教学方法仍然十分陈旧,个别人为了个人利益而不安心教学工作,不负责任,学生也不安心学习,父亲总是很气愤,不理解现在有些老师的做法。他觉得教书育人这是最为神圣的职业,怎么可以牵扯到个人的利益?这是对这个职业最大的亵渎。于是乎,感慨过后的父亲就会和我再次提起他的教育生涯,他的无愧的过去。父亲平和的心态着实教育了我,当我在工作或生活中觉得不公平不知足的时候,总是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于是就不再去怨天怨地,用一颗平常的心态去面对,既懂得了知足常乐又懂得了感恩。

在我孩子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帮我照顾孩子的时间多一些。那时候因为我的爱人工作在外,而我的工作又忙,生活不稳定,经济条件也不好,也着实让母亲为我操碎了心。而现在孩子长大了,一切都逐渐的步入正轨,有条件让母亲和我们来城里生活的时候,可是他没有等到这一天,提前而永远地走了……

 二十几年过去了,虽然离开了生我养的家乡、赋予我衣食的土地,离开了关心和支持我的亲人、朋友和四周邻里,但我每年最要紧的两次必须回家,遵循祖辈的传统习俗,一是清明节回家给父母“挂清”扫墓,二是除夕之日给二老辞年“上亮”,从不间断。虽每次见到的只是两堆坟茔,但是每次只要我重归故里,不论是白天或者是深夜晨,总感觉父亲依然会在我家门前的场院中痴痴地等着我的归来,而母亲则在屋内忙碌着为我精心准备着可口的饭菜。这时候虽然我人身在外,最想念的还是老家,最最幸福的赶往就是在回家的路。

 这就是我的父亲母亲,在这里我要郑重的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赋予了我健康的身体,感谢他们给予了我纯洁的灵魂,感谢他们让我懂得了做人的道理,感谢他们让我学会了感恩......父母最最牵挂的是他们远在他乡的儿女,即使父母都已远去,他们的心愿依然是这样啊——都有在天之灵!我在这边一切都好,请你们放心。虽然我在这边经受了生活的磨练,遇到过诸多的不如意,离开了他们我才真正的懂得了父母的心,理解了生活的真谛。我会好好的面对生活,不让他们再为我“操心”。

我的父亲、母亲与普天下的父亲母亲一样,普通人生,平民百姓;同样淳朴善良,同样恩重如山,我的父母也最值得我骄傲!

我的父亲母亲就是我人生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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