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是座小城,骑个电动车,半个多小时便能从城西到了城东,从城南到了城北,街兔电动车成了最抢手的公共交通工具。
小城是属水的。
大名鼎鼎的威尼斯也属水,却是海水,弥漫着湿湿咸咸的海腥味,夏干冬潮,偏要和自然节候对着干,还有常被海水淹没的麻烦,个性太过强势,实在是不方便人居,不太喜欢。小城不同,地处里下河水乡,她温和湿润,文静内秀,倒是跟水城姑苏有点相像,但苏州是大家闺秀,小城是小家碧玉。
喜欢小城,喜欢这水做的小城。
不像有的地方,虽然名冠千古,却不受上天垂青,困在无水的尴尬里,渴的要死;小城最不缺的便是水,这是上天的恩赐,更是小城人的福分。
城西脚下便是运河,悠悠南去,千年不绝;运河西边数十步便是高邮湖,水波粼粼,浩浩淼淼。河湖相依,是小城名副其实的母亲,用她们的慈爱哺育着世世代代的小城儿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城靠近水,也善于利用水,人们利用西高东低的地势,把运河水引进城里,流淌在城里的大沟小渠,又出城流向东南北边,于是便有了小城丰富的物产、富饶的水乡。
小城人的生活离不开水。
“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是小城老人们的惬意。老人们起得早,锻炼完身体了,相约着到附近的一家茶馆,“张记酒楼”“清茶馆”“红灯笼”“润扬邨”“泰康饭店”“红枫叶酒家”“包打天下”……都是老熟客了,叫上两笼包子,煮上两盘干丝,斟上一壶茶水,讲究的自带上喜欢的茶叶,聊聊身体,叨叨儿孙,叙叙家事,说说天气,评评新闻,不知不觉大半个上午过去了,然后各自回家,儿孙绕膝去了。
中午吃了午饭,拎上茶杯,悠哉地到邻近的浴室,泡他一下午。浴室不要什么桑拿浴、汗蒸馆,也不要什么浴城、楚水兰亭,那些都是撒钱消费的地方,像华兴池、四德泉、明星浴室这样的老澡堂子最好,购买月票,便宜;休息的地方宽敞,浴池大锅烧水,底火足,暖和汽圆,躺在蒸床上睡一觉,出一身汗,仿佛老面蒸馒头,甭提多爽快了;还可以在上来休息时,叫上一碗馄饨或是阳春面,权当是晚茶或是晚饭,待到路灯点亮、孙子放学才回家去。
小城的蔬菜是用水浇大的,小城人就信本地菜。春天早早上市的鸡毛菜、茼蒿,天没亮透,就送到了菜市场,还带着满身潮湿湿的清亮露水。顺带买上几个鱼圆,清水汆汤,碧绿的菜叶、雪白的鱼圆,青青白白,看着就那么清爽,一口到嘴,清香嫩滑,别提多美!还有湖边湿地长成的芦蒿,清香透鼻,和肉丝清炒,别具一格,是不可多得的春鲜上品。夏天的蔬菜品种更多了,绿中带白的黄瓜、紫皮白肉的茄子、肉厚味辣的青椒、大红鲜脆的萝卜、饱满结实的毛豆、长长肉肉的豇豆……都讲究个“鲜嫩”,掐指即破,坠地即断,哪样不是河水浇出来的!小贩或是菜农,见有顾客挑菜,都来上一句,“本地长的,没得话说!”就连冬天里,除了青菜等常见菜品,更有本地水中特产的茨菇、荸荠和水芹。茨菇最好是马棚的,地高不涝,出产的茨菇个大紧实,小城人最喜欢拿它跟猪肉红烧,五花的猪肉、切块的茨菇,加进生姜青蒜,叫你垂涎欲滴,百吃不厌;茨菇咸菜汤可是汪曾祺童年的美食记忆。水芹是过年必备的,图个人“勤”的吉利,勤劳的小城人向来厌恶懒汉的,“人勤庄稼好”是他们的顺口话。揎去叶子,只留茎干,再将界首茶干切成薄片,猛火快炒,只需掂点食盐,无需其他调味,起锅时浇点香醋,爽脆清香,可以一消过年的油腻。
水产品是小城人的福利。特别是每年六月禁捕期一过,摊位的鱼池里草鱼、白鱼、鲫鱼、餐条、昂刺、青虾、白虾……个个生龙活虎,鳞色白亮,肉细刺软。见有人来,老板不放开喉咙说上一句“湖里野生的”,仿佛都对不起顾客,更对不起这帮虾兵蟹将。高邮湖北承洪泽湖、淮河,南接扬子江,广阔的水域、流动的湖水为高邮人带来了丰富、上品的水产,也养刁了小城人的嘴。
鲤鱼、鲢鱼是上不了小城人的饭桌的,一股土腥味,刺还多,讨嫌呢。其实小城人吃鱼不怕刺多,你看个小刺多的餐条、身长刺多的白鱼,都是他们的最爱。别看餐条小,长在水面上,活得很,味道鲜美;白鱼刚烈性野,出水难活,但清蒸或是做成风鱼都是小城一绝。水煮青虾特别味美。拣去水草,清水稍加冲洗,放入锅中,放两片姜,几颗葱,倒点料酒,大火煮开,满屋鲜香。
入冬时,小城人最喜欢咸菜煮鱼了。鱼就用七八条一斤的小个鲫鱼,或是餐条,如果有肉滚滚的麻螂鱼或是麻鸡子鱼(我也叫不出它们大名)当然更绝,再切两颗秋末用整颗白菜腌制的大咸菜,佐以酱油、姜葱、辣酱,倒点烧酒除腥,起锅时撒上一把青蒜,色香味齐全。自家腌的咸菜,爽口脆嫩,又吸收了鱼的鲜美滋味,湖产的鱼有了咸菜相佐,没了鱼腥味,它们相互成全,成就了小城人冬天日常饭桌上最下饭的味道了。可以下饭,可以佐粥,还有味美的鱼冻,三餐俱适,老少皆宜。
当秋风一来,气温骤降,黄花盛开,便是小城人品尝菊花蟹的好时候了。此时的大闸蟹因秋气寒凉便蛰伏不动,愈发脑满肠肥,任它多横行霸道,也只能束手就擒。
吃蟹是小城人的讲究,一定要选高邮湖出产的,背青肚白,螯毛发黄,野性十足,力大壳硬,没有蟹塘养殖蟹的斑斑黝黑、一身土腥味。将用细绳或蔺草捆扎好湖蟹放在蒸屉里,少加水,武火蒸熟,再用文火慢烧,直至水被蒸干,小城人称之为“烤蟹”。掀开锅盖,蟹香扑鼻,烤熟的螃蟹,浑身通红,色泽诱人,翻过身来,蟹脐早有红油溢出,舌根处不由涎水潮涌。但吃蟹急不得,按捺住迫不及待的急切心情,得慢慢来。这里不时兴什么钩钳剪刀的“蟹八件”,那太精致了,精致得让人觉得有点小气,小城人直接“动手”,“张牙舞爪”才够劲呢,这样的美味前不需要什么虚假的优雅体面的,毕竟先圣有言:“食,性也。”先食爪,再螯足,后掰壳,满肚子的肉白膏红。大快朵颐不好,细嚼慢品,才能享尽妙不可言的其中滋味。
对于食蟹,曹公雪芹有诗曰:“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那是文人的多情。蟹本性凉,须多用生姜切成的细碎米粒,倒入香醋调和,将蟹肉蘸着姜醋汁食用,若再能斟上一杯小酒,既能镇腥暖胃,更能烘托出难以言传的人间至美的绝味鲜香,“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但小城人却可以年年尝,辈辈尝。饭桌上,螃蟹须是最后上桌的,不然其他再美的佳肴只能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了。出身小城的婉约词宗秦观曾寄诗苏轼:“团脐紫蟹脂填腹,后春莼茁事瓶罂。先社姜芽肥胜肉。”秦少游特地遴选蟹壳为紫色的雌蟹,黄多脂厚,糟醉而成,还有嫩滑的莼菜、肥胜肉的姜芽等装在瓶罂中,又是不一样的吃法了。
小城麻鸭,全国独有。鸭子通体麻灰,个个都是浪里白条的潜水高手,常以河湖水底的螺蛳为食,体型健硕,肉质好,产蛋多。蛋壳或青或白,状如玉雕,品质又以青为最。鸭蛋个大只重,每斤只需六只;最妙的是麻鸭盛产双黄蛋,状若鹅卵,壳中部常有一圈细纹,敲开壳来,倒入碗中,两只蛋黄并列一起,如红日出海,水天相映,天下独绝。春秋两季,是小城人腌制咸鸭蛋的最佳时节。此时的鸭子食量最足,鸭蛋品质最优,个大空小。用晒干的黄土和稻草灰混合,加水加盐并适量白酒拌成灰泥,一只只将鸭蛋包裹好密封,二十几天后便是最佳食用时候。
傍晚时分,敲开一个煮熟的咸鸭蛋,如脂玉洁白的蛋白,鲜红凝结红油流淌的蛋黄,尝一口咸淡适宜、柔软水嫩,只需一碗米粥,便是小城人最惬意的梦乡的起点。
早上,一碗阳春面是小城人的最爱。小城人很少在家吃早饭,大街小巷、角角落落开着各色饺面店。小城的阳春面独具个性,面须是现轧的加碱的水面,细细如龙须般,绝不用干挂面,前天晚上或当天大早由店家送到各个面馆。小城的面从不用浇头,也不用加牛肉、鱼汤什么的,只需一勺酱油、半勺猪油、一点胡椒粉、几粒葱花,至多再烫几根青菜或是青椒丝即可。名堂都在酱油里,下面的酱油是店家特地熬制的,用料基本相似,其中必须有高邮湖特产的虾米,干虾米打碎成粉后和香叶、八角、桂皮、酱油一起熬煮,于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便有了特别的灵魂。煮面也有讲究,大锅烧水,把按份抓好的面团扔进开水锅中,用特制的长筷搅动几下,半硬半软之间便放到碗中,切不可煮烂再吃,没了劲道。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喂饱了小城人的胃子,温暖了小城人的身体,撑起了小城的早餐市场,也成为了异乡作客的小城人的浓浓乡愁。
水,滋润了小城人的生活,也柔软了小城的性情。
小城的水软,不咸不碱,不苦不涩,清泠微甘。小城人性情温和,生活平淡。江南人太甜,甜得太柔太软,发齁发腻,甜得大丈夫成了小男人,油头粉面,婉约柔情,那是黄酒熏出的风情。北方人刚直,刚直得似水女人都豪迈奔放、宁折不弯,那是黄河淌出的个性。有同事从苏北来,感叹说,你们高邮人遇事光动嘴,嘴上英雄罢了,哪像我们那儿,闲言少叙,废话少说,要么拳头,要么伸手能及的武器,痛痛快快的干上一架完事,所以那里残疾的较多,都是勇狠好斗的结果。小城人不这样,不事雕琢,质朴无华。男人们懂得身上的责任,在外把家庭扛在肩上,在家把老婆孩子护在臂弯,上得厅堂,还下得厨房;女人们柔情似水,却不娇娇弱弱,在家孝老抚幼,操持家务,在外轻妆淡抹,外柔内刚,与男人共同顶起一片天空。
小城人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有条有理,一如小城的河水,不疾不徐,不是古井无波,一成不变,没有高山大川,风高浪涌。工作无须朝九晚五,自然作息,节奏平和;孩子上学,一日三趟,都由老人或父母接送,无须在校吃饭休息。街上人人神色平和,没有大城市的行色匆匆的奔忙,也不似一些地方的人们无所事事、懒散街头。白天把自己交给工作,晚上便把时间归还自己,约上几个朋友,或是挈妇将子,到哪个喜欢的小饭店叙叙友情,话话日子,聊聊学习,一天就这么如水般地流过,日出日落,自自然然。
小城有两座塔,一座在东,一座在西。
东边的叫净土寺塔,建于明代,只剩下一座八角砖塔,巍然高耸,并无大碍。爱水的高邮人在她的四周开了一圈景观河,种上杨柳,起了栈桥楼阁,塔影楼台,别有一番韵致;却在东南边建了一座现代的大理石广场,灯光河池,不锈钢围栏,玻璃膜墙的房子,初看和沧桑古塔甚是违和。刚建起来时我很不解,设计者是个怎样的脑袋,设计了这样一个风格迥异、自相矛盾的广场?
但后来发现,白天广场的树荫下,休闲的市民有的舞剑,有的抖空竹,有的摆下龙门阵挑战对弈,有的在方正的大理石地板上用大毛笔写字,有的架起了充气城堡,孩子们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更有的围坐在绕树而设的凳子上摆开架势,拉琴的拉琴,击鼓的击鼓,演唱的演唱,好一个票友大舞台!而每当日头下山,灯光亮彻广场,广场上又是另一番天地。音乐声起,处处人头攒动,节奏铿锵。最南边的是交谊舞场地,甭管大妈大叔个个昂首挺胸,步态优雅,风度翩翩,慢三、快四、拉丁,只管跳出你的节拍!中间那块是年轻人的地盘,鬼步舞才是他们的舞蹈,滑步,踢腿,踩踏,转身,动作如行云流水,简洁轻快,尽现他们的四射活力,与其说是健身,莫如说是表演,这是年轻人的舞台。北边是盛大的广场舞的天地,欢快的音乐,撞击心扉的节律,纵横成行的列队,高亢激情的领舞教学声音,汇成了一个城市的澎湃心跳声。
我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设计者的匠心。原来,这是一个小城时间的连接点,把小城的历史与现代连接起来,一如塔下的小河,水要活的才能流淌,才能不腐不臭,长流长新。
西边的叫镇国寺塔。为唐僖宗弟弟举直禅师所建,为典型唐代方型砖塔,与西安大雁塔形制相似,只是规模稍小,有南方小雁塔之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该塔位置独特,位于大运河心小岛上,本应于1956年拓宽大运河时拆毁,但后经周恩来总理亲自过问、国务院批准,东移河道,建岛保存,留下了这一不可多得的珍贵建筑遗存。寺院早就毁败不存,岛上杂草丛生,只剩下一座宝塔巍然河中,为过往船家和岸上经过的行客留下一幅苍凉剪影。
改革开放后经济腾飞,小城也与时俱进,赶上发展的快车道,成为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全国卫生文明城。人常说盛世修庙,镇国寺也得以原址重建。现在,小小的河心岛上,黄墙黛瓦,殿宇恢宏,香火缭绕,梵音悠扬,宝塔耸立。夏天的傍晚,最喜欢经过如彩虹横跨的运河二桥步行到了湖西,沿湖边修葺一新的步道,淡淡的路灯下,可以散步,可以小憩,可以沉思,可以一赏湖景夜色,一直走到了南端的镇国寺处。坐在通往湖心岛的栈桥边前石凳上,身后是夜黑沉沉的广漠湖水,眼前是漂浮在水面上灯光辉煌的寺庙和宝塔,仿佛海上的蓬莱仙境,觉得置身另一个世界。喧闹人间被运河隔在了彼岸,此岸唯有宁静。除了我,便只有夏虫在草丛中唱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歌谣,只有身后的湖风带来袭袭凉意,只有偶尔经过的行船述说着深沉难懂的低语,只有悠悠南下的河水轻轻拍打着堤岸,似在与倒映在河中的塔影低低切切地交谈。
我的心也宁静了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古塔和运河,他们也是静静的。古塔就这么稳稳地端庄地坐在这儿,这一坐就是一千三百多年,静静地俯看着比她年岁更高的运河,俯看着那边红尘人间,像个睿智的老衲,告诉人们盛衰虽然无常,只要心有信念便能成为永恒。运河水还在悠悠南去,从过去流向了现在,又要从现在流向未来,千年不变,而水上的歌谣已经几经变迁,她送走了北来南下的几多帝王,送走了装点繁华的花石纲赋,送走了岸边脚踏千辛纤夫的号子,送走了月下打鱼归来的欢乐渔唱,送走了千年流淌的悠然岁月。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水还是那水,塔还是那塔,只有时间才是最英明公正的判官。今天他们又见证了辉煌的时代,印证着被时间淘洗出的亘古真理,“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教人懂得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穿心河上西后街边,有一处不太起眼的民居,砖砌的门边上挂着一副牌匾,上书“王氏纪念馆”。这里是晚清扬州学派的著名代表人物王念孙、王引之的故居。中华文字如流水汤汤,博大精深,王氏父子束带研经,殚精极虑,成就极高,“一字之证,博及万卷。”所著《高邮王氏四种》集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之大成,“一门绝学,两代宗师”,为全国之最。为学不苟,为官不怠。乾隆后期,漕务腐败,官场贪贿成风,王念孙受命钦差,勘查漕务,沿途官员争相贿赂,深谙利害的他轻舟简从,宁可自雇车船也不坐官家驿船。嘉庆初年,正是王念孙首先发难,上本参奏,才有了权臣和珅的大厦崩塌。
小城北边有一座高台,居高临下俯瞰小城,台顶上参天古木掩映着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台下入口处一座牌坊高耸,上书“古文游台”五个大字。因苏轼过高邮与词人秦观、本地乡贤孙觉、王巩会集于此而得名。重文的高邮人便在此修建此台以弘文崇道,启悟后生。今日登临台上,举目西望,运河缓缓流淌,西湖淼淼烟波,不禁思接千载,遥想当年四贤胜友相逢,登高望远,烟紫水清,霞鹜齐飞,水长天一色,西来的湖风轻抚着他们的须髯,拂动他们的诗情,把酒论诗,逸兴遄飞,歌凝云遏,何等畅快,何等风流。小城何幸!正是:“郊东尚有高台见,宋代闻因雅会留。何必当时嗟禄薄,却教终古羡文游。”
文游台西北向,有一处水泊,小城人称之“大淖”,原来是乡下船只上城来停靠的地方,南接草巷口、窑巷口,也是乡下的柴草、砖瓦进城的码头。这里距汪曾祺老先生的老家只几十步路,是汪老幼时玩乐的天堂,更是他认识社会的起点,在这里他看人情、观世景,留下了很多童年记忆,成为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怀。
《大淖记事》《受戒》《戴车匠》《异秉》《侯银匠》《珠子灯》《故乡的食物》《故乡的元宵》等丰富的文学作品大多以大淖作为源头,沐浴着小城的水气,小锡匠、巧云、明海、小英子、王二、孙淑云、侯银匠等一大批文学形象从水乡高邮走进了文学的殿堂,带来了清新脱俗的独特风情。汪老热爱水,更热爱家乡的水,他的水清澈而又质朴,多情而又浪漫,流淌着浓浓的乡土风俗和美好人情,洋溢着小城的独特个性。
水为小城构建起了一座高高的文化的文游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城不在大,有水则灵。有了水,就有了依水的城镇,就有了流水的生活,就有了如水的性格,就有了水润的文化,就有了水样的灵性。老子曰:“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