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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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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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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应家兄之约,去看他维护的湖边示位标灯塔。

早上七点多,我骑车赴约。虽是将近小寒节气,天气却较温暖,我只着一件外套,蹬着单车,感到初秋般的清爽暖意。从运河东岸到西岸湖边,须经过二桥,巨大的二桥像一道彩虹横跨在河上。桥上很清净,只几个早起锻炼的行人,偶尔有汽车经过。骑行在桥上,湿湿的南风从河上飘来,隆隆的船机声趁着风势,分外入耳。桥下,一条拖船顶着五艘大货船逆着河水上行,货船的吃水很深,水浪拍打着船帮,让我有点担心它们安全。

中学时代,运河两岸的来往都是乘船摆渡,渡口就在镇国寺南边的石工头。上学步行在东堤上,天刚亮,鱼贩子便挑着鱼篓从西堤那边过来了,我也曾有过一两回乘船摆渡看湖的经历。

西堤就在湖边,沿着湖岸公园的小道骑行向南,梧桐已接近光秃,枯黄的叶子落在路边,铺了一地,几乎看不到叶下的草地,我喜欢这种感觉,秋天就应该是萧瑟的,萧瑟得有点淡淡的悲凉,还有些许说不出的浪漫,有晨练的人把衣裳扎在腰间,满脸红扑扑的血色,在这落叶枯黄的环境里更显得活泼生气,让我想起了刘禹锡的两句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路西边就是高邮湖,朝阳映照的湖面,白亮亮的,澄澈透明,连雾气都没有,湖水很安静,只有粼粼波痕,就像一个晨起梳妆的母亲。

到了镇国寺,时间还早,便生了进去一游的想法。下堤,停车,踏上台阶。

寺庙建在运河偏西的河心岛上,早先只剩一座唐代砖塔,我曾无数次从东堤上眺望过它,远远望去,方塔巍峨,塔身斑驳,塔下荒蓁遍地,分外凄凉,不免为此而心怀感伤。

广场上空无一人,连一个保安都没有,走过“镇国寺”牌坊,踏进山门,一座廊桥蜿蜒在前,抬头看桥前“普渡桥”三字分外入眼,桥下莲叶虽已开始枯黄,但翠绿依然,走在桥上,顿时有被渡的错觉。

上岛后,我沿着从未走过的环岛小径踏行,路上除两个忙碌的环卫女工外,没有他人,左边是高低错落黛瓦红墙的寺庙建筑,右边是缓缓南流的运河水,一个十几艘货船组成的船队蜿蜒南下,像一条青龙在水中游动。我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它们,它们离我很近,负载很重,行走得很费力,却执着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行至最北侧的寺后,看到岛北端两边攒尖,像是一艘巨轮的船艏。我再次停下脚步,倚栏而望,脚下流水汤汤,河中行船奔忙,不远处二桥如虹。我恍若站在一艘船的船头上,它正逆流而上,去往远方。一声汽笛响起,惊醒了沉思的我,继续沿西侧前行,高过屋顶的塔尖引我走进宝塔广场,走近这座千年古塔。

这是一座方形的七级砖塔,为典型唐塔特征,有“南方大雁塔”美誉。寺庙初为唐懿宗弟弟举直禅师所造,赐名“镇国禅院”,寺塔建于僖宗时。懿宗僖宗时,大唐已是千疮百孔,藩镇割据,宦寺专权,民不聊生,起义不断,举步维艰,这座镇国禅院和浮屠宝塔并未能镇守国运,曾经的辉煌大唐日落西山,走向终点,令人唏嘘。今天,禅院再造,香火旺盛,在岁月风雨中破损败落的古塔也得以修缮重生。站在塔下,周围殿宇环绕,爬过屋顶的阳光照在塔上,把它映照得更加雄伟辉煌。

穿过藏经楼,大雄宝殿里传来响亮的诵经声,绕至殿前,看到四僧三尼端坐巨型菩萨塑像下的案前,左手经书,右手话筒,专注虔诚地早课,他们目不斜视,完全无视正注视他们的我,语速极快,音调悠扬,像是念唱着一首很长很长的特别歌曲,只是我完全听不懂一个歌词字眼。他们穿着及踝的灰色僧袍,剃着近乎光头的发式,但脚上或着运动鞋,或着皮鞋,有个丘尼带着钻石般银光闪亮的宽大精致耳珰。我心有怅然,大概佛家也应与时俱进的吧。

向前进天王殿,天王塑像高及殿顶,巍然屹立,样貌骇人,但彩绘剥落处露出了黄泥的底子,又在塑像的脚下窜出一只灰兔,瞪着警惕的大眼,一动一动地抽动着鼻息,甚是可爱。我不禁哑然,为这样的幽默对比。

出殿门,再上普渡桥,心想,谁人能渡?所渡谁人?出山门,见牌坊背面金漆髹书“来此为甚”,不禁心有戚戚。

联系家兄,他已经上到塔上。我上车南行,过渔民村,来到连通高邮湖的运西船闸,见一座红白相衬、八角飞檐的仿古灯塔耸立于闸口尽头,前面一块巨石横卧,上书“珠湖灯塔”。

走到近前,才发现灯塔做得很精致。进入大门,塔内光线明亮,墙面雪白无尘,大理石地面光亮如新,一楼辟为展室,以图片和文字介绍了灯塔的历史。传说高邮湖面常有神珠滚动,粲然不可正视,故称“珠湖”。湖边人以打鱼为生,夜晚归来的渔船却常常迷航,渔人便向湖边耿庙祷求佑护,后来便见庙前石柱上常悬挂一灯,风雨不熄,谓为“耿庙神灯”。解放前有渔民自发用竹竿做成三脚支架悬挂油灯,用以导航,却不能阻止湖水兴风作浪,吞噬生命。建国后,政府先后修建了石柱和水泥两座灯塔,几年前又改修成了这座塔。

沿大理石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上顶层平台。沿平台绕行,万顷碧波尽收眼底。家兄告诉我,塔高通体三十米,是湖上标志型示位塔,塔顶的灯自动开关,为湖里的行船指明方向。塔下就是船闸,从淮河、洪泽湖来往长江、里下河的船只须经此闸进出大运河。船闸的北侧是一个避风港,水泥圩堤环抱,港内渔舟泊岸,鹅鸭凫水,四周休闲步道环绕,港西渔家排列,临湖而居,鳞次栉比。想起屋舍俨然、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句子,不禁有了桃花源的恍惚,但这里又不是桃花源,因为布置一新的运动健身设施、停放整齐的轿车,告诉我这里是湖上人间,没有“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隔离。

回程时已近中午,骑行在运河西堤上,右边是奔流忙碌的运河,左边是古邗沟故道风景区,这里草地茵茵,有家长带着孩子放风筝,曾经屡次倒塌决堤造成里下河洪灾泛滥的灾难地成了今天人们休闲娱乐的打卡地。

再上二桥,桥上一辆辆汽车电动车疾驶而过,载着往来游玩的人们。放眼东望,小城楼群林立,屋宇井然,仿佛一艘巨船,渡向遥远的彼岸。

2024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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