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躲在租来的房子里,通过望远镜,紧密监视着对面别墅的动静。
我开始包装自己。蓄了胡,剪了发,戴了个大墨镜,墨镜是深茶色的,看不到里面,再配上大口罩,包住了眼和整个脸。对我来说,包住了眼睛和脸,就等于改头换面,再加上增高鞋一穿,还别说,人立马高大潇洒了许多,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点儿不错。此时的我,少了儒雅,多了戾气,就是站在小莲面前,怕也难以分辨。
临时起意,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装扮,我特意在小区转悠了一圈,并在小莲走到跟前的当儿,一膀子撞上去,撞了她一个趔趄。
“神经病呀。”小莲丢下一嗓子,走了。
居然没有理会。
也就是说,没发现是我。
让我意外的是,常委居然来了。这哥们刚认识不久,给我的印象却讲义气。小莲出轨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此刻,常委的照相机也已经架好,长焦镜头打开,用手机遥控,随时可以抓拍现场。
每日里,看着小莲和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在小区里进进出出,我的心倍感煎熬,但理智告诉我:不要冲动,先抓到证据。
而证据又不是轻易能抓得到的。三个人仅仅是一块儿进进出出,说说笑笑。到了夜晚,小莲住一间,两个男人住一间,互不打扰,各不侵犯。
二
已经是深夜了。
对面,别墅里,静悄悄寂然无声。灯灭了。灯又亮了。小莲和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出来了,钻进停在门前的白色迈凯伦里。
两男一女深夜外出,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要躲出去行那不轨之事?还是在两个保镖的保卫之下,去见她的情夫?我嘴角阴瘆瘆吊起一丝诡笑:好哇,我倒要看看,这到底要耍哪一出!
由于愤怒,我浑身颤抖,迅速下楼,发动租来的破吉普。这时,常委追下楼来,在下最后一个台阶时,一脚落空了,趴倒了,一只手胡乱扬着叫我:“哥,哥,带上我。”
但此刻我哪里顾得上他,一踩油门,破吉普一头窜了出去,紧紧咬住白色迈凯伦。
也许是第一次跟踪,我没有经验,跟得太紧,好像被发觉了。有好几次,迈凯伦都是突然开到路边,突然停下,又或者突然调转车头,奔向另外一个路口。
这显然是在试探。
我愤怒得满脸乌青,没有注意这点,只顾追赶。
迈凯伦突然加速。左转。
我急忙左摇方向盘,猛踩油门,穷追不舍。
狗日的奸夫淫妇,想甩掉爷,没那么容易!你上天,爷就上天,你入地,爷陪你入地,追到牛屄窟窿里,爷也不放过你,爷倒要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我咬着牙,发着狠,车子一个颠簸,咬烂了腮帮子,一股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好个狗男女,来吧,爷给你来点儿更刺激的吧。
我大脑一热,失去了理智:被追的人既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爷还存啥善心,冲上去,撞上去,撞死他们个狗娘养的!
我浑身发抖,将油门一踩到底,马达剧烈轰鸣,吉普车一下像个醉汉,抖动着猛烈向前冲去。吉普车快,却快不过迈凯伦,迈凯伦4.0升双涡轮增压McLaren V8发动机,性能太过厉害,从0-100公里加速不到三秒钟,时速达到200公里/小时则仅为6.7秒,轻而易举地躲开我,超越我,在前边优哉游哉了一阵。然后,打了一个弯,在快要到达十字路口的一刹那,加速!疾驰而去。
糟糕,十字路口绿灯转红灯!我追红了眼,车开得得太猛,刹车不及,偏在这时,横向一辆桑塔纳也在抢道,一下从我车前冲过,前面过去了,车尾在劫难逃,“咣”的一声,撞上了,使得桑塔纳滴溜溜围着我的车子转了一圈,最后斜刺刺开到了一旁的路边。
桑塔纳司机大难不死,火往上撞,打开车门骂咧咧跑过来,小山一样的块头,走起路来“咚咚”作响。为了不进一步横生事端,我灵机一动,头歪在方向盘上装死。也幸亏头被磕破了,血流了一脸。大块头过来一看,出人命了,“娘哎”一声,拔腿就跑,车也不要了。
我也是心有余悸,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开车回家了。至于以后交警传唤,那是以后的事,顾不得这么多了。
三
回到住处,我满脸的血迹把常委吓得不轻,说话也有点儿磕巴:
“哥,哥,你这是怎么啦,你没事吧?”围着我乱转。
我被转得有点儿晕,心情烦躁,语气就粗暴:“让我安静点好不好。”话刚出口,便觉得有点儿过份,赶忙安抚常委:“我没事,忙你的去吧。”
常委讪讪着,歪倒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手机去了,看着看着头一歪,睡着了,打鼾,放屁,还磨牙。
静下心,我才蓦地醒悟:自己鲁莽了。他们外出,眼瞧着手上拎只箱子,明显是要去进行什么交易嘛,只是自己当时脑子热,想的邪,一阵蛮干给搅黄了。
我很懊悔。看了一眼常委,他此刻正躺在沙发里,已经睡熟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哈喇子在嘴角挂了长长一溜子。手机扔在了一边。电视还在开着,里面,一个小娘们在和一个老男人跳着曳步舞。
我走到窗前,把着望远镜仔细搜寻对面的别墅情况。
现在五点多了,小区里,鸟鸣,狗吠,爱早起的人们开始散步了。而对面别墅里,依然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儿动静,甚至连窗帘,也没有拉开。也许,此刻,小莲还在睡懒觉,还有就是,也许昨夜我的一番举动,把他们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对,往日里,这窗帘早就拉开了呀。况且,今儿个不是星期天不应该睡懒觉。我顿感不妙,再去找那车,白色的迈凯伦已不见了踪影。
狗日的,给爷玩了个金蝉脱壳,早就跑了呀。
我急忙冲下楼去。
刚出楼梯口,迈凯伦回来了,胖子下车,左手拎着一块肉,右手拿了两把青菜。
原来是买菜去了。我长舒一口气,转身,上楼。
再次趴回窗前,了望着对面。一整天,都没有发现对面有啥动静。昨天熬了夜,受了惊,身体有点透支。我索性不再张望,坐回到单人沙发上。刚一落座,两眼就迷糊了,一条腿斜跨在茶几上,头脸歪挤在沙发角落,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睡熟了,身子不得劲了,不知怎地腚一滑,落地了。“咚”的一下,屁股摔得生疼,疼醒了。我抹了一把嘴角挂着的哈拉子,一扭头,就这么一扭头,瞬间,我的眼睛瞪大了。
对面,别墅里,一盏灯,蓦地亮了!出现了人影。我这一睡就是一天,莫非是小莲,夜晚有啥行动了!我立时睡意全无,跑到窗前,拿起望眼镜,但是对面的窗帘随即被拉上了。我急了,但急也没用,有窗帘隔着,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里面有人,象皮影一样在屋子里影影绰绰晃动。
我在别墅外转悠。别墅有外墙,是木桩那种,这当然拦不住我,问题是进了院,怎样才能上去。我仰着脑壳,望着二楼那微弱的灯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升起:爬墙。别误会,我不是壁虎,我没壁虎那能力,我打算顺着墙上那个外挂的排水管子往上爬。
说干就干,我越过木栅栏,来到楼墙跟前,抱住管子就往上爬。管子滑,好在隔一段有一个固定管子的白铁圈,脚蹬在上面,勉强能上去。
就这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到了三楼的窗台。所谓窗台,就是悬在楼上,有一圈铁栅栏的那种,也不知道是放空调外挂,还是看风景或干啥用的,总之我是站在了上面。上面并没有空调外挂,也许还没有来得及安装空调吧。哦,扯远了,且不去管它。
窗子是双层玻璃,玻璃是钢化隔音的那种。没安装防盗窗。里面反锁上了,打不开,好在能听到声音。但声音是在对面一间屋子,听不清。
我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却一时又无可奈何。直到有两人进了这个房间,他们乌里哇啦的说话声才听得见一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好像黑社会什么的。难道,小莲加入了黑社会势力?
我激凌凌打了个寒战:小莲,你这是在作死啊!安心当你的警察不好吗?偏要和黑社会勾连。以前我还对警匪勾连抱有成见,现在我是信了,这人啊,一旦认定了钱,啥坏事都能做出来。
“该死!”
咬牙切齿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让一时走神的我顿时清醒了过来。一扇玻璃窗被打开,瘦子探出头来。
坏了,莫非被发现了?我一惊,想跑。却一时又下不去了。我恐高,刚才一急上来了,现在却怎么也不敢下去了。可不下去又不行,如果被发现,打起来,以我目前所处的环境,肯定没有半点儿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跑,赶紧跑,越快越好。
趁瘦子没看清,我越过窗台的铁栅栏,抱住排水管子。万不敢往下看啊!心里告诫着,可还是不由自主往下一看,这么一看不当紧,脑袋“翁”的一声,涨大了。下面漆黑一片,就象一个无底洞,要将我活活吞噬。手发麻,脚发软,不听使唤了。
哪里还能抓得住管子!身子一仰,掉下去了。我眼睛一闭,心里一凉:“完喽!”
这感觉瞬间被凝固了。
身子重重落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却是屁股先着的地。屁股下面是绒草,地很软,砸了个坑。即使这样,我还是疼的龇牙咧嘴,眼冒金星,好大会儿没能动弹。
再看楼上,灯灭了。瘦高个男人跑下来了。我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越过木栅栏围墙,趴在不远处草丛里。果然,瘦高个男人先到窗下,后又在四处搜寻了一番。大概怕惊动物业的保安,院灯没开,只用手电筒四下里乱照,照了几下,没发现啥情况,就又急着上楼去了。就像楼上有他更不放心的事情一样。
楼上没有开灯。但不开灯不等于没事。这男人一定警觉了。狗急跳墙,对,狗急了尚且跳墙,那么人呢,人一旦急了眼,啥事都能做出来。
刚才,瘦高个男人说什么来着:该死!谁该死?叫谁死?他说这话时,显然没有发现我,不是我。那么,这句话对谁,小莲?那么,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我下意识去掏手机,可一摸兜,手机没了,可能是刚才坠地时丢了。包括刀,刀也没了。
不好,小莲在楼上!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莲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冷汗涔涔。恨归恨,小莲一旦有危险了,我还是很担心,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况且,就目前来看,我并没有发现小莲有什么不轨之处。情急之下,我顾不得身上疼痛,马上翻过木栅栏,进院。楼门没锁。大概这瘦子回去得急,忘锁了。
这栋别墅已经被改造,一楼,前面是客厅,后面是仓库。仓库门关着,我试图看清仓库里面有什么,可黑乎乎一片,啥也看不见。但显然没人。
四
我摸上二楼。
二楼也已改造。前面住人,给人的印象是一户殷实人家。后面,则是一个大厂房。厂房里凌乱不堪。这里也没人。屋角边堆着麻黄草。麻黄草是一种特有植物,从麻黄草的茎秆里可以提炼出一种化学物质——麻黄碱,它就是制造头号毒品——冰毒所必需的原料。我几年大学不是白念的,这些我当然知道,那么,他们这就是在制造冰毒了?好啊,如此最繁华的地段,豪华的小区,在做如此违法勾当,这是灯下黑啊!
我毫不犹豫,找了个塑料袋,将冰毒的半制品装了一部分。装好,赶紧开溜。我要抓紧时间,报案。
此刻,楼上,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静悄悄的,寂然无声。我提着步子,蹑手蹑脚,两个耳朵支棱着,大脑提到百分之二百的警觉。我不敢大意,怕稍有不慎,将会前功尽弃。
但很不幸,还是被发现了。
灯猛地亮了。使得我刚迈进客厅转向楼梯口的脚,一个前,一个后,一下定格在那里。好在我大墨镜扣在脸上,没让人看出我心中的惊涛骇浪。
此人正是小莲身边的那个瘦子!
我在危险来临的这一刻,收住了心神。瘦子手持尖刀,看样子小有武功。当然,我也有。幼时,因为矮,总受人欺负,被爹娘送去了少林武校学武术,可惜不是练武的料,没练好。后来上了大学,不练了,武功也就基本上废了。我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应付这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况且我虽略低于他,但有增高鞋加持,只要不率先动手,谅他在没摸清我的底细之前,不会贸然出手。
果然,这瘦子一手持刀,一手虚扬,丁字步站立,神情戒备。我不动,他自不动。我不语,他也不语。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像两只斗架的公鸡,瞪上了。
在我紧急思考如何一招制敌的时候,冷不防后脑勺猛一疼,被人偷袭了。大脑“嗡”地一声,我身不由己的晃了几晃,再晃了几晃,头晕,目眩,脚下不稳,增高鞋也被甩掉了,光着脚,“噔噔噔”,“咣当”一声,一头撞上扶手了,身子一歪,失去知觉了。
这是身子矮的好处,身子高了,那1.10米护栏将会形同虚设,便要一头栽下楼去,也就脑袋开花死翘翘了。可见矮有矮的好处嘛,个矮还救了俺一条命呐。这是我后来最为庆幸最为自豪的一句话。闲话少叙。
我是被一桶凉水兜头浇醒的。醒来后,后脑勺的伤口被水浸得生疼,不由轻轻呻吟了一声,这才看清眼前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正是陪伴小莲的那两个外国人。
此时,我手与脚被绑于后背,挣开不得。
“好小子,抄爷的后路来了,说,你是谁?到这里有什么目的?”胖子持了个擀面杖,擀面杖上有血,看来,我就是被这擀面杖给敲的。胖子中国话相当流利,如果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舌头有半点儿打卷。
倒是我头有点儿懵,舌头有点儿短:
“我是倪也,倪也……”
“好小子,到了这份上还来充爷!”
胖子勃然大怒,用棍敲打自己的手面,恶狠狠走了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是倪也,我不是你爷,咳,你爷不是我,我是倪也,你爷……”
越描越黑。这个往日无比骄傲无比得意的名字,如今竟然那么拗口,那么难以解释。
“我是你祖宗!”
胖子暴跳如雷,一棒子打向我。被我就地一滚,躲开了。但是,躲开了第一棒,第二棒却结结实实打在了臀上。我那个疼啊。我倒吸一口凉气,大喊:“来人啊……”
“啊”字刚一出口,便觉头一懵,人也随之昏了过去。
五
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身子骨忽忽悠悠在动,腾云驾雾一般。
稍微清醒一点,发觉被塞进了车子后备厢里,手与脚被倒捆着。车行在柏油路上还好些,但是一遇上磕绊,我的头脸便会不停与铁板亲密碰撞,碰撞得疼痛难忍。我挣扎着翻过身子,倚着车帮。这样才算稍微好点。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杀人灭口么?
凭感觉,车子拐了好几个弯,似乎快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深山?野林?荒野洼子?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算了,不去想了,先逃命要紧。可是,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两只手想要解开绳套,似乎不太可能。四下里又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继续解绳。我心情紧张,不断安慰自己:“不紧张,不紧张,我不紧张。”可越是这样越紧张,越紧张手越抖。我那个急呀。直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有解开。
“吱——”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使得我身子一下从这边,蹿到另一边,脚一蹬,竟挣开了一道绳。有救了。我一下欣喜若狂。
正在这时,后车厢被打开了,我眼前一亮,心也随之冰凉。我赶紧屏住呼吸。瘦子伸进个手,探了探鼻息:
“哥,这小子死了。”
胖子说,“也好,扔水里喂王八。”
瘦子一把拉住我,拖出车外。
透过朦胧夜色,我看到眼前有一条河,这是在桥上。
此刻,胖子抱头,瘦子抱脚,抬起来,要往河里扔。我还不想死啊。我想喊叫,却是干张嘴,叫不出,再说不张嘴也不行,嘴里还塞着东西呐。我想挣扎,却身体僵硬,像鬼压了身子一样。我惊恐万状,感觉就如待宰的羔羊,无助的看着刀割断了脖子,在胸膛“刺啦啦”划过,划破内脏,却再也无力阻挡,难以反抗。
但两人哪里能顾及我这些感受,抬起来,往后一悠,再往前一甩,高过桥栏杆,扔下河去。
我脑子刹那间缺氧。但是,绳子却在我本能的剧烈挣动中开了,散了,我随之就象一个高空落下的重物,“嘭”地一声落进水里了。好在,我会几下“狗刨”,浮出水面,一把划拉掉脸上的河水,掏出嘴里的东西,往岸边“刨”去。
桥上,两人借着月光,一看“失手”了,人游向岸边了,慌忙钻进车里,往岸边猛开。
看他们去了岸边,我哪里还敢再去,转过身去,游向河心,朝对岸飞划。
殊不料,我快,他们更快,车到河对岸,下车,抱膀,死神一样望着我。
我在河里不停划动。
上岸就是送死,不上岸离死也不远。
“救命啊——”
可这在偌大的夜空中,如一滴水落进大海里,起不到半点效应。况且,每叫一声,我都会丧失一分力气,此刻对于筋疲力尽的我来说,尤其珍贵。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游往河心,然后再寻机脱身。
我划得很慢,腿象铅一般沉重,抬不动,还得必须抬,因为只要一停,我就会沉入水里。而除了“狗刨”,我其他什么都不会。
但我还是试着仰泳,也许本能是人的天性,虽然喝了几口水,最终还是掌握了平衡。这下,恐慌没了,心里好受了,我只需就这么躺在水面上,待到天亮了,就会有人了,万事大吉了。因为我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到这不是大河,这是湖,经过改造的人工湖,属半自然状态,湖不大,也就千把顷模样。到了天明,散步的,游玩的,就会络绎不绝。
生命有了安全保障,我还怕你个球。
在水里悠哉游哉的躺着,我那个得意,毫无来由的想笑,心说:“下来呀,下来呀,狗日的有种追爷呀。”甚至冲他们吐舌,拧眉,画眼圈儿。这些他们当然看不到,我就是高兴,就这么胡乱的做了。
总浮在水面不沉,透过月光,岸边的两人看得不明就里。两人也许是商量了一会儿,或是争吵了一会儿,总之,两人下水了,看样子胖子迂回拦截,瘦子后面追赶,朝我这边游过来了。
我一惊,一下翻了身,沉入水里,接连喝了几口水,才挣扎着浮上水面。这时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跑吧。我充分发挥“狗刨”的巨大潜力,猛跑,当然是越快越好,越快,他们越是抓不到。
为了活命,我也是拼了。
但任我怎样“刨”,两条腿短的缺陷还是出来了,与高个儿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在一个层次。我快,瘦子更快,一个下潜就是几米,再一个下潜,又是几米,眼看着离我就剩十几米的距离,快被抓到了。这下,我可真怕了,急了。
狗急跳墙,我急了也是啥歪点子都想得出,我朝水草多的地方划去。当然是有选择性的往浅水草里去。
我腿短,游的慢,但到了有水草的地方就凸显出优势了,水草缠的少,一抖搂就掉了,缠不住。而高个儿却惨了,腿长,在一把就要抓住我而没抓住的当儿,被水草缠住了,拔都拔不出,越拔越缠,吓得嗷嗷直叫。好不容易脱身了,再也不敢游过来了,眼睁睁看着我慢慢消失,慢慢游向岸边。
岸边,是森林公园,公园里黑黢黢一片。
钻进了林子,我的心也随之放进了肚子。
六
我的头很沉,有点晕,起热了,可能是头部伤口发炎了。我很想睡一觉,哪怕就一会儿,可是我不能,我隐约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第六感觉告诉我,小莲在车上!
我爬上山脊。
果然,透过树林,可以隐约看见汽车在前方的山坳间盘旋,接着一拐,隐没进深山。
我急忙沿着山脊追过去,却一时哪里还能看到汽车的踪影。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森林一片幽暗。
在我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隐约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那是一种被堵住了嘴发出的“呜呜”尖叫。
我立马停住了脚步,躲于树后,一慌,脑门差点儿撞在树干上。我匍匐在草丛里。
透过草丛和树枝的空隙,我看到山坡下面,不远处,小莲披头散发的被绑着。她的身后,站着一胖一瘦。
小莲不是他们自己的人吗?怎么连自己人也绑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小莲,这回是遇上大麻烦了。
怎么办?我紧急思考着。如果有手机,我会毫不犹豫地与公安局联系,可惜,此刻,我什么也没有,连件应手的家什也没有。
一个大汉从车里下来,背对着我,走向小莲,伸手捏住小莲的下巴,得意地桀桀怪笑。
“周小莲,我早知道你是个卧底,这两个浑蛋还居然不信!若不是我盯得紧……”
声音很熟,是常委!
我目眦欲裂。“朋友妻,不可欺”,常委,你他妈太不是个人了。看来,以前种种的好,都是别有用心啊。
正在常委得意忘形的时候,被小莲猛一脚踹在裆部,疼得他捂住那玩意儿,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接连翻了好几个滚。
胖子连忙上前,一拳击倒小莲。和瘦子抬起受伤的常委,想要送进车里边。在瘦子刚拉开车门的当儿,我从高坡上猛地跳下去,一脚踢向瘦子头部。瘦子猝不及防,撞倒了胖子,两个脑袋都磕在车门上,再被我乘势一推,两个人叠压在了一起。
瘦子在上,胖子在下,两人象个屎壳郎一样,仰面朝天胡乱动弹。原来瘦子一只胳膊被车门夹住了,好象断了,在胖子身上疼得直呲牙。胖子胖,怕压,被压得张大了嘴巴,不,是嘴巴歪向一边,顶住车门了。形成瘦子压着胖子往外拉胳膊拉不动,胖子被压得嘴巴顶住车门想动动不了。
一时间,两人竟相互卡住了。
这个时候,常委正轱轱辘辘的滚下山岗,也许是摔的狠了,头有些懵,猛然站起时摇晃了一下,又一头栽倒了,额头撞在一块石上,也许撞得狠,意识出现障碍了,一时趴在那儿,象看耍猴一样看我,没动。
天赐良机!就在这一瞬间,我扭过身去,一拳击中瘦子的太阳穴,瘦子头一歪,软塌塌倒了。我抓住瘦子的头撞向胖子,胖子登时晕过去了。
我面对常委。一对一。
“你?倪也?”
常委摇摇晃晃站起来,瞪大了眼睛。他们被袭击了,而袭击他们的,竟是他最不屑的“三寸丁”。看来,他也有走眼的时候,阴沟里翻船,轮到他了。
“对,我就是你爷!”我对这小子恨极,侮辱我妻,伙同外国人做违法勾当,真他妈不是玩意!
我也是急了眼了。
人一旦拼命,便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常委还在愣怔的当儿,我“噌”地跃下山岗,一脚踢向常委脑门。常委往后一闪,躲过了一腿,却没防是个连环腿,前脚过去,后脚又到,一下踢住左脸。疼得常委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往后“噔噔噔”倒退几步,被凸起来的树根一绊,顿时跌了个仰面朝天。
但我哪里容他站起,紧跟着跑上前去,一脚踏住他的胸腔。不料,反而被常委趁机抱住脚,一个摔趴,将我摔了个头晕眼花,动弹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趁此机会,常委扭头就跑,也不顾同伴了。
同一时刻,胖子和瘦子苏醒过来,钻进轿车,猛轰油门,想要逃跑。但由于车开得猛,一下撞到一块大石上,顿时见阎王去了。
我冲向小莲,手忙脚乱地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这个时候,警察到了。我们把掌握的情况和证据,交给了警察局长。
“这帮毒贩,远不是那么简单,”小莲对局长说:“他们想要利用一种新型的生物合成技术,将毒品,与一种致命的病毒结合起来。这种结合物一旦流入市场,不仅会让人染上毒瘾,还会传播病毒,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
瞬间,局长的表情变得非常凝重。局长说:“我们之前发现的可疑生物实验,竟然是一个惊天大案。”
很快,根据小莲的线索,我们追踪到一个偏僻的山谷中。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隐藏在茂密的丛林里,周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和陷阱。
刚靠近基地,一阵低沉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毒贩们从隐蔽的角落里开始向我们射击。
警察们迅速反应,一时间,枪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我和小莲,紧紧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寻找机会向基地突进。左前方有一个通风口,小莲对我说:“这个通风口,可能会通往基地内部。”
于是,趁着毒贩和警察混乱交火的当儿,我俩悄悄朝着通风口移动。好不容易到达通风口,却发现上面安装了铁栅栏。我和小莲四处寻找打开栅栏的方法,终于,在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按钮。我按下按钮,栅栏缓缓打开。
我们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进去。我在前,小莲随后,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爬不多时,隐约听到下面毒贩的对话:“老大,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哼,到那时,我就能主宰这整个世界,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常委的声音。
我和小莲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愤怒,加快速度朝前爬去。很快,我们爬出了通风口,来到了实验室。里面,毒贩们正在进行毒品和病毒的合成实验。
小莲说:“你来掩护,我去毁掉这个装置。”
“好。”我知道这方面是她的强项,因此,也不和她争抢。
就在这时,背后猛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常委枪口对着我们:“想来找死,现在,我就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枪声传来。原来警察们突破了外面的防线,打进来了。在常委一分神的刹那间,我猛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这个时候,小莲趁机冲向实验装置。
我和常委在地上翻滚着,他的块头大,好在我总能躲过他的重压,死死地缠住他,不让他有开枪的机会。
小莲终于找到了自爆按钮,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嘭——”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实验装置顿时成了废墟。常委看到自己的计划失败,绝望地大叫一声,随即便被冲过来的警察们控制住了。
我和小莲站在废墟之中,看着被制服的毒贩们,心中充满了欣慰。这时,小莲突然转向我说:“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你竟然是个勇敢的英雄。”
她就这么看着我,满眼里满是经历生死考验后的欣赏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