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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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是万物生态中生命力最为旺盛与强壮的季节，而夏枯草却选择了这个季节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并以此而名行于世。
我对夏枯草的了解，最初是在《神农本草》提及的：“此草夏至后即枯，故名。”所以，它除了棒槌草、大头草、牯牛草、灯笼草等别称外，也被称之为六月干、五月干。
注意到夏枯草，起初只是因为它的名字，略带有隐隐伤感意味，让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怦然心动。多年来一直以为，草木是可以跟随春风而来，尾随秋风而去的，没想到才到夏至便会有枯萎的小草，以至于用它作为笔名，在报刊上发表文章。
夏枯草名副其实，这唇形科的小草通常活不过夏至，短暂的花季之后就走向了长久的沉寂，而它们枯萎的生命又会被采药的人们收起，最终成为捧在手中的一碗汤药。
关于夏枯草，我曾问过一位老中医。他好奇地对我说：“哎呀，你这孩子，问这味药来干啥哩？这是女人家用得多的药啊！”弄得我脸红了大半天，怪不好意思的。后来上网查找了一些资料，才知道夏枯草的一些状况：夏枯草呈棒状，略扁，淡棕色至棕红色。体轻、气微、味淡、性寒、味苦辛，具有清火、明目、散结、消肿之功效，除了可以对妇人乳痈结核有明显疗效外，也用在对目赤肿痛、目珠夜痛、头痛眩晕、甲状腺肿大、高血压之类的治疗上。
后来，我经常浏览那个网站。只因为那里可以看到许多的花花草草，满眼的绿色，让我的眼睛可以有充分的休息。在那里，我知道了原来每种花草，不仅可以带来视觉上的享受，而且，它们都各自有自己的药用价值，有时我常想，如果把这些都记住了，有了什么病，自己不就可以按说明自己开药了吗？但后来想想，便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好笑——医生岂是那么好做的。
夏枯草的真实图片，就是在那个网站上看到的。看到那篇介绍夏枯草的小文和图片时，我的心又是为之一颤——开遍山坡原野的夏枯草，像铺了一张紫色地毯的紫色小花，简单的颜色，简单的花瓣。紫色是梦幻，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于是便常想，这夏枯草理应就是紫色的，因为它是春天的一个梦，只属于春天。春去了，夏枯草的梦便会结束。所以，夏至一到，它便枯萎、凋零了。
有时我常想，人其实还不如夏枯草呢！人是不知道自己何时生，何时走的，所以对于时间，有概念，却又概念不清。总是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时间可以归自己支配。所以，在做事情时，只凭自己的感觉来分先后分主次了。然而，夏枯草不是这样的，它知道自己何时来，何时走。所以，它的时间，是被划分好的了，它知道自己应该先从泥土里钻出来，呼吸一口带有春天新鲜气息的空气，然后，舒展枝叶，抽出花茎，在别人还在努力长叶子的时候，开出一朵朵娇小美丽的紫色花朵，让它们呼吸，让它们盛开。在夏至来临的时候，枯萎，结束一切，成为药农手里的宝，成为药碗里的汁水，成为治病救人的良药。这一切，在它而言，是早就已经注定好的，一成不变的，所以，它无须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按照程序进行就对了。
前些日子，山东淄博的一位网友对我说，她们那里的桃花已经开了，让我去参加一个关于“桃花节”的笔会，而且她还告诉我说，当地一些作家也会受邀参加，到时一定会非常热闹。
我相信那一定是个盛大的文学笔会，也非常感谢这位网友的盛情相约，然而，远在河北的我，再加上公务缠身，哪有闲暇去赴约啊！也只好婉言谢绝了。望着窗外苍苍的枝干，不知道何时，桃花才会开到这里。但它已经回来，想必不久自会来到身边的，这个时候，我能做的，就是等待。
这几天，刚刚下过几场小雨，回老家时路过的一个小池塘，听到了这个春天的第一声蛙鸣。云散了，它变成了雨落下来，风走了，它变成了空气，触手可及。而人一旦离开，好像除了后悔，就不会再回来。
不期然，这里的桃花也相继开满了枝头。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了夏枯草。五月应该是夏枯草一生当中最亮丽的时刻吧！我想此时此刻，它那麦穗一样的四方脑袋上，定会开出一朵朵漂亮的紫花来。
2006年5月
（原载2007年4月第1辑《青年文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