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挖菊芋腌咸菜

一场秋雨一场寒。仲秋之后，伴随着一场场降雨、一阵阵秋风，气温也逐渐由“凉”的积累，而变成“寒”了。秋雨绵绵，落叶萧萧，几场雨水过后，北方的天气一天凉比一天。临近深秋，又到了农村孩子们采挖菊芋的时节。

菊芋又叫“野生姜”，是一种原产于北美洲的农作物，后随着美洲大陆被欧洲殖民者发现，而带到了欧洲，后来又被他们带到了亚洲，自此传入我国。由于菊芋相貌怪异，加之是由外国人主动带过来的，因此在北方民间又被称为番羌、洋姜和鬼子姜，大抵因为它是外来物种，且地下块茎像极了生姜的缘故。

小时候，我常在外婆家住。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乡亲们的生活大都不太富裕，冬天的一日三餐，多数是吃棒子面窝头，抑或就着“洋姜咸菜”喝点红薯稀粥。菊芋清脆可口，非常好吃，因此很多人都喜欢在家里腌制一些来食用。外婆家的墙外，当年就有一大片菊芋。它们的生长周期短、繁殖能力强盛，可在地下以根块的形式疯狂生长，并且还能够大量吸收地下的养分。可以说，一旦某块地种植了菊芋，那么这块地就很难再种植其他农作物了。

北方的三月，乍暖还寒，菊芋的地下根块开始复苏发芽。四月的时候，菊芋的叶片钻出地面，开始抽芽疯长，高的时候可达两三米。它们的叶片宽大如掌，叶柄处有绒绒细毛，给人以毛糙糙的扎手感觉。菊芋为菊科向日葵属多年宿根性草本植物，具有消肿、清热凉血、益胃和中的功效，其叶片和花朵跟金光菊、黄雏菊等诸多菊科植物差不多。菊芋长到两米左右开始开花，朵朵金黄的花瓣，像极了缩微版的向日葵，就连茎叶都非常像，只是小了许多，花盘也结不出葵花籽来。不过菊芋枝头的黄花，显得更为娇艳灵动，俨然是农村墙角菜畦、田间地头，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

在农村住惯了的孩子们，无论在哪里见到菊芋，都会感觉特别温暖。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常常想起儿时，在村边高高的田埂上，开满了烂漫的菊芋花，迎风摇曳的情景。菊芋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且不怕旱、无病虫害，开花后花籽落地发芽，四处繁殖。据说，菊芋的地下块茎，可以每年20倍的速度繁殖扩张，种一次菊芋，简直就是一劳永逸。所以，村口菜畦和田埂边的大片菊芋，虽说无人管理，却也能年年花开花落，给我们的童年带来许多欢乐。

每逢深秋，儿时的我经常和小弟扛起锄头、㧟着篮子，去村北野地里挖菊芋的茎块，也就是人们说的“洋姜”。还饶有兴致地将菊芋茎秆挖空内瓤，插上竹片做成玩具枪，和小伙伴们玩上好一阵儿。母亲常说：“挖洋姜是个技术活儿，手法要细致，砍掉茎秆后，瞅准根部一锄头下去，动作要快，尽量不伤及洋姜，否则破伤一点儿，就容易发黑烂掉”。那时候，村里的好多孩子都喜欢挖菊芋，一个个挖得指甲、衣服、双手，甚至头发丝里都是泥沙，跟地里摸爬滚打的泥孩子差不多，可整个挖菊芋的过程，却是欢声笑语、童趣盎然。

菊芋在国外泛滥成灾，每年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去治理，然而在我国，似乎很少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菊芋的影子。菊芋的命运和小龙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虽说都是外来物种，会对自然生态环境造成危害，可到了我国之后，却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因为它们全都被国人当成了菜肴。特别是在北方农村地区，有不少人专门下地挖菊芋，将其连根拔起后，直接带回家中腌咸菜。

挖回家的菊芋最好带点泥土，不要直接太阳下暴晒，可放置于北边墙角慢慢阴干，这样处理的菊芋才不会变黑变硬。菊芋和甘露子、白萝卜一样，非常适合拿来腌制咸菜。把洗净后的菊芋，用粗盐、白糖、凉白开、花椒、辣椒等调料，腌渍在一个小缸内，密封发酵半个多月后，就是美味可口的腌菊芋了。经过腌渍的菊芋，没有了土腥气，保持了本色的清脆和天然的鲜味，脆中带韧，咸辣里有微甜，虽叫“姜”，却没有生姜辛辣干涩的口感，早晚搭配些稀饭，绝对是开启平常生活最好的佐餐小食。一碟脆生生的腌菊芋，丝丝缕缕的余味真的会缠住味蕾，勾起我们无尽的乡愁。

近年来，菊芋忽然成为了饮食圈爆红的食材，一些地区开始推广发展菊芋种植业，农民靠种植菊芋发家致富。甚至有国外媒体称之为超级食物，还发明了水煮、蒸煮、微波烧烤、凉拌色拉等多种新鲜吃法。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母亲腌的菊芋咸菜。

2022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