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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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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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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里的守候

                                     星明

在大山深处有这么独自一个窝棚,住着独自一个人。

这人,高个,看上去有力量肩。如果不干什么,往那一站就是个木桩子。他时常穿带粗针大线补丁的衣服。给他件新衣服,他把新衣套在里面,外面还是旧衣。他住这大山里有点水、也就是仅够吃用,没电、更不用说家用电器;有的是野兽,虫子、蛇、蚊子、小咬的侵扰,更何况冬寒夏暑及风雨的袭击。他宁可忍受这些,也要守候在这里。

知道的人说他姓唐,名叫唐文汉,他说他今年81岁,属兔,问他为啥住在这儿?他说他两个女孩儿走了,他要在这儿等她们回来。

他在这里生活了近30年。

小窝棚不过也就是十平方米。十平米的窝棚,不能称呼是房子,这就是他的家。窝棚里除了锅、碗、瓢、盆一些吃、穿、住的必须品和锹、锆等必须用的家具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房子周围开出一片地,种些苞米、土豆,靠采摘山上的麽菇、野菜维持生活。闲下来时老人时不时往地远处瞅,他在眺望什么呢?

30年前,这里开始修建水渠,他就是其中一位民工,等水渠完工了,他兴冲冲地往家赶,没想到半路上看到这样一幕:小舅子领着他姐姐和两个外甥女儿往外走。他问妻子说,你们娘几个干啥去?妻子没想到路上能碰上他,先是不吱声,摸着小女儿的头,呆了一会儿说,他老舅在城里给我们找个地方,我们到那儿去了。两个女儿望着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她拉着两个女儿说,走,咱们走吧!想你爸有空回来看看。两个女儿两眼不舍地望着他,两个女儿被拉走了。走了半里路,大女儿跑回来,他以为大女儿不跟她妈妈走了,可是,只是塞到他手里200元钱。爸爸你先在这好好过吧,赶我们过好了来接你。

他把钱往回推,说,路上更用钱,还是你们拿着吧!

大女儿说,你拿着吧!那时大女儿才刚满12岁,小女儿才8岁。

从此,他再也没联糸上他们。他却一直不死心,他觉得就是妻子嫌弃自己,自己女儿不会嫌弃自己的,她们会想到他,她们长大了一定会回来找他。所以这些年,他就一直在这里守着,不肯离开一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水库的水越长越高,大坝越修越高,老人的窝棚也就越搬越高。干活之余,他也很少在屋里呆着,两眼朝山外望着,望着——

看见远处来个人,不管在干活,或是在那儿坐着,他都站起来张望,不错眼珠地瞅,直到来人走近了,觉得不是,他那眼神就失去了光泽,就变得空洞。

当然,到他这来人的时候很少,他多半是坐到那儿,闭着眼在想,可能是想女儿的时候一件件往事……

小妮,这是小妮吗?他说着把她搂过来,她死丁不动弹,也不吱声,他以为她睡着了,给她掖掖被边儿,不一会儿,她噢地叫一声,说吓你一跳吧?咯咯笑着转过身,到爸爸嘴上亲一口,说爸爸,我希罕希罕你!

小妮爬在爸爸身上,把嘴贴到爸爸嘴上。爸爸先吹了口气,第二次小妮也噗了一口,第三次小妮刚贴爸爸嘴边儿,爸爸一下吐到小妮嘴里,她嘎嘎笑着跑了。有会往地下吐口吐沫,有会儿抹抹嘴,又往枕巾上蹭。笑着瞅爸爸说臭!你嘴臭!我嫌你臭!

有一回孩子去姥姥家回来,他问女儿,想家来卖?

想家来。

想家咋不回来?

我个人回不来,说着掉下几颗眼泪。

她妈说,你不在家,你姐可想你了。

妮说,你真想来吗?

姐姐说,真想来。

小妮:爸,我可真想你来。我想你都想掉眼泪了。

每当想到这些就掉下几颗粒蛋蛋儿。

几年前村镇把他送到敬老院,没过三天他又跑了回来,因为他相信女儿会回来找他,他不在这儿,怕女儿找不到他。村干部不忍心说他女儿不会回来了,让他生活在梦想中,跟他说:你这样找,是不太容易找到你女儿的,我们通过媒体或通过公安部门帮你找。

    他不相信,他说,她们会回来的。

由于长期在阴冷的环境里生活,得了严重的关节炎,不得不下山了,临走前给他换上买来的新衣服。

他仍不放弃自己的信念,不放弃他的痴心。

    这人可以说他一根筋,或者是死心眼子。人们说他一辈子活得窝囊,从没上过集,从没赶过店,没花过什么钱……他没享受别人享受的生活太多了……

   他给生产队放过羊,他放羊到是挺用心。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一步不落的跟在羊群后头。刮怎么冷的大北风,他也往那儿一站,和别的羊官不一样,别的羊官儿,天冷了找个窝头,拢点火烤烤,暧和暧和。他不,他就那么在羊屁股后跟着,或是在前面截着。羊往前吃一块,那往前挪一块,可也没见他放的羊放的怎么胖。他放羊,每天都整一个或两个小柴禾,不管是毛榛柴,还是花节,半天一小个儿,用绳子一捆,手抓个绳头儿,往肩上一撸嘟,走到哪儿,他就撸嘟到哪儿;除了给生产队往回挑秸棵外,从来没用过扁担。一个柴禾往少说,也五十来斤,时间长了也正经是个劲儿呢。一般人是没有这个耐性儿的,他就有。因为他从没把公家的东西往自家拿过,结因这点,人们相信他不往家偷料。生产队让他当饲养员。他当饲养员,料到是没人见着他往家拿。可他喂的牲畜,不管是驴,还是骡马,或是牛,到他手越喂越瘦;不往家偷料,可没把牲口喂好,只好还得用往家偷料的喂。因为他很少给牲口饮水,他不懂给牲口饮水重要性。别看放羊不怎么渐瘦,因为放羊奔河边走,羊渴自己知道找着喝。他也有手好活,那就是摅粪。他摅的粪,的确是均匀,从这堆粪到下堆粪,在笼沟里均匀一条线,从来没和别人似的,这一大疙瘩,那一个蛋,哪块儿又断了;可是他这样摅粪太受累了。春雨贵如油,下场雨,所有的人,所有的牲畜都用上。牛犁杖还慢些,要是贪上马梨杖,这个垅沟没摅完呢,那个垅沟就趟过来了,往往是闹个鹰不落。汗水顺脸往下淌,他连擦都顾不得擦一下。他就能这样坚持。一般人看情况,真要是忙不过来,就用挫子,狠挫一下,往左边一扬,再狠挫一下,再往右边一攘,攘这几下就攘没了。他不,怎么着他也坚持把沟里粪摅成一条线,而且从不说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也远近闻名

其实人出名不定有多大能耐,只要有一样与众不同就成。他有一件事,成为夫妻笑谈的佐料。据人们说他入洞房那天晚上,他没和媳妇挨着睡,两人一个睡炕头,一个睡炕稍。那天晚上。媳妇见他离自己那么远,就给他块糖,说你过来,我给你糖,他说他不乐意吃那玩艺儿;后来媳妇下地,又拿来几块蛋糕,躺在炕头伸手给他,他说我吃饱了,吃不下去。他为了躲媳妇,睡在炕稍,媳妇拿着蛋糕追到炕稍,他就上柜上去睡;媳妇追到柜上,他又下地,后来她媳妇哭闹着要和他离婚。两年后,却接着生了两个女儿,究竟这两个女儿是不是他的,没人去考证,那时也没有DNA,反正是他媳妇长的挺漂亮,到他家半夜三更串门有几个。不过那是他家是赤贫,他爸曾是村里红人,而媳妇成份高,那时没有离婚念头。现在媳妇离他而去,再也不回来了。他想女儿,

而现在,现在……

现在明白自己的确需要有个家了?现在他明白男人为什么娶妻生子了,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有的急的跟老人生气了。原来那是人生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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