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

掌声

星明

某大四教室里正上早自习。教室里一片安静，漂亮女生李梅伙同她的同桌手拉着手从卫生间回来，坐到自己坐位还不到一分钟，突然意识到放在课桌上的手机不见了。捅了捅同桌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不等同桌回答就桌子上下、书兜里翻找，找了一遍都没有。同桌这时对她说，我记得我们上卫生间时不是还在桌角上吗。我记得也是，可是怎么就没有了呢！只见李梅团圆脸上已经彤红，同桌说，你先别着急，再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该找的地方都找了。

要不报告给班干部吧。

李梅平时并没有丢三拉四的习惯，这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她急了，告诉了同在教室里复习的班党支部书记戴高乐，戴高乐以前听说过别班学生丢过手机，现在自己班教室里也丢手机，这让戴高乐很不满意。难道说这事还能出在我们班，又一想，我们班多个啥。眼下想别的都没用，得赶快找手机要紧。他回忆了一下在李梅丢手机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人进出教室。那么此时手机一定还在教室里。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自己班里会有人偷自己同学的手机，这使他很不能容忍，气愤的戴高乐毫不迟疑地走上讲台。他站在讲台上说，李梅同学手机丢了，是浅灰色的，同学们都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人拿错了；拿错不要紧，赶紧还给人家，就完事了。等了几分钟，他又问一遍，学生们还是各干个的，没人吱声。这回他着急了，又说，要是还没人承认的话，我可就报警了！要是报了警，警察来了，可就不只是丢手机这么简单了！

还是没人吱声。

没人承认，我可就报警了！说着他拿出自己手机准备拨号。

有同学说，啊！还真报警啊？

戴高乐说，那不真报警怎么办。大家说怎么办。

看到戴高乐这样的反应，班长知道戴高乐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也走上讲台，对大家说，大家马上面临毕业了，如果因为手机的事被警察带走，怎么结果不知道，起码你这几年大学白念了。还不如现在丢了脸面，还回手机，我们就不报警了。他讲完后，教室更加沉寂了。

有同学说，如果是新手机是得找找，要是旧的丢也就丢了吧！

你们说的倒轻巧，李梅不满地说，新的旧的得有使的呀！这两天我爷爷正闹病，回家又没时间。我没手机……说着说着头就爬到桌子上，有了抽泣声。

看到这样的场景戴高乐又坐不住了。就要报警。

班长攥住戴高乐的手小声说，还是别报吧。

不报怎么办？

大家捐点钱，给她买个新的，真要报警，那位同学可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吧，他自己不顾及自己，咱们还顾这个干啥。

我估计拿手机可能是困难同学，念到大学不容易，真要让警察带走，这几年大学就白念了。

他又朝全班喊一遍。

还是没人承认。

班长对李梅说，把我的手机给你怎么样？我这还大半新呢！

我不需要别人怜悯。

班长说，难道你就真狠心把一个一时糊涂同学推到绝境。

难道这还成我的错了？！

李梅非要找回自己手机，多数同学不想把这位一时糊涂同学推入绝境。

戴高乐又要报警。

班长扫视了一眼全班同学，小声对戴高乐说，给他点考虑时间。

一会儿同学有上厕所的，你不能不让人家去吧，就着现在都没出教室还好找些。

谁拿手机赶紧拿出来，要不真就报警了。

戴高乐真就报了警。不到五分钟警察来到他们教室。室内气氛变得紧张、严肃、凝重。

警察先向班干部询问了丢手机过程，又向失主仔细询问了手机的颜色，品牌，产地。

同学们都紧张起来，拿手机的紧张地怕真正找出来，没拿手机的也怕偷手机的移花接木载到自己头上。虽说不可能，要是万一呢。更多同学为拿手机同学担忧。

同学们见来的是军分区派出所的民警——李明月，和他的两位同事。同学们都知道，李明月是破案高手，尤其是小偷，见了他闻风丧胆。现在班里学生见是他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喜，还是忧。李明月的辖区内有许多所大学，他经常和大学生们打交道。他觉得这个班干部态度很坚定，坚决要求把这个小偷揪出来，给他个处罚。他了解案情后，觉得案件比较简单，如果采取最普通搜查办法，很容易将手机找到。但是……当他进一步了解丢手机的一个细节。这个手机是二手产品，买时1000元钱，现在已经使了三年，也就值200左右元钱，不够立案标准。从法律上讲既使揪出拿手机的同学，结果也就是罚款。虽说这么简单出警，他却感到很沉重。找出来后，对这个学生是个灾难性的打击。李明月内心波澜起伏。一年前他在辖区另一所大学里经历过这类事情。那是一个宁静的午后，一名大四男生，趁宿舍里没人的时候，偷走一台笔记本电脑。破案后这个学生非常怨恨自己，为此自暴自弃，大学没读完只是个高中文恁，不但找工作很难，在同学们印象中，他就是个“贼”。今后怎么去面对他们？这种悔恨会带着一辈子。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他不希望类似事情在他手上重演。这个闪念出现后，他的思绪又回到这个教室。

他想既可以把手机找出来，又不伤害这位同学的自尊，给他个改过的机会，未必是件坏事。他注视着教室这个封闭的空间，心机一动，想到小时候玩过的丢手绢的游戏。李明月想用个游戏营造一个特定的环境。让拿手机的同学把手机自动交出来，又不被别的同学知道是谁。李明月希望这个同学能明白他的用意。他给同学们讲明游戏规则，完后，他让党支书关闭教室里的灯。接着让同学们在黑暗里一同起立，一个跟着一个，围绕教室中间一排课桌，开始环环绕圈漫步。把静态的丢手绢，变成动态绕着圈丢手绢。绕过三圈，赶到哪儿就在哪坐下来。一开始有的同学还很好奇，有的甚至窃窃私语，这个警察来了不破案，玩什么游戏。

在同学们做游戏过程中，李明月静静地站在讲台上，开始给同学们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他说，我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和几个小伙伴跑到瓜田里偷西瓜，正吃着，被看瓜的捺在地里，让人家拿鞋底子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同学们听了都哄堂大笑。李明月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会笑话我，警察还干过这种事。可我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我也荒唐过，对不。我也有过这种经历，但是我改了！改了就是好同志！我并没有把这当成一种习惯，我把它改掉。我再也不碰任何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同学们一边静静地慢走，一边听着李明月的讲述。每个人的内心都在想自己童年干过的荒唐事。游戏接近尾声时，李明月的心里也忐忑起来，这样做会有效果吗？我的话是说给那位拿手机同学听的。可他听明白了吗。

15分钟后李明月让大家随即坐下，打开了教室里的灯，随后让大家一起帮助找找，看看手机有没有出现在桌面上。就在此时一位同学大喊，在这儿呢！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教室前三排的一张课桌上。小伙子拿着手机摇晃，在这呢！在这呢！李梅一看正是自己手机，首先奔过去，把手机贴到自己脸上哭了，又举起来，向大家摇着。

李明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同学们说，行了，找手机的目的达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同学们再见！

没想到全班同学集体起立鼓掌，直到李明月和同事走出教学楼。同学们的掌声依然没有停息。

2013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