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许久我回家看望了久别的父母,短暂相聚后,我假期结束,不得不踏上返程的列车,于是,带着无限的留恋和不舍,我又一次离开了家。
小时候,过年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光,穿新衣、放鞭炮、走亲戚、串门子、还可以收压岁钱,就像我四岁的女儿一样,从不会担心相聚和离别。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年成了不敢提的字眼。我怕听到电话里传来“你忙就不用回来了,家里都好,不用担心,你工作要紧”的话语。我知道电话那头的老人是多么希望除夕的团圆,多么向往儿孙绕膝,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对儿女提出过任何要求,只一味的嘱咐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去年五月,母亲生了一场病,从住院到手术我一概不知,每天一通电话,我竟然被父亲拙劣的“演技”骗了一周左右,母亲数日不与我通话我才察觉到异常,在我的再三追问下,父亲才说了实情,母亲胃部息肉引发胃出血。隔着电话我大哭一场,责怪他们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父亲一边安慰我,一边解释说:“你离得远,给你说了你也回不来,还影响你工作,医生说你妈手术做得很好,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想着等好了再告诉你。”
子女平安对父母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可他们不知道父母安康对子女来说又何尝不是大过于天。电话挂断后,我请了假买了票坐了15个小时的火车赶回家,看到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昏睡的母亲,我忍不住埋头痛哭。我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住过院,不是因为他身体多硬朗,而是她担心住进了医院就没人照顾家里的孩子了,所以,她成了附近诊所的常客,仿佛诊所里有华佗坐诊什么病都医的好。
岁月终不会因为我对母亲的担心而对她格外仁慈些,我握着母亲的手,细数着不知何时竟爬满了她眼角和眉梢的皱纹,那是期盼和等待的年轮,每一道都深刻着大爱无声,每一道都像是对我的控诉,指责我的不孝;又像是对我的安慰,告诉我这是岁月的过错。我脸上滑落大颗的眼泪,泪湿了衣袖和床单,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怕母亲忽然睁眼看见我会难过,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对父母说,明年过年,我一定回家。
远嫁,是我对父母的愧疚,所以这个春节,我自回家就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母亲,陪她逛超市、替她洗衣做饭、帮她耍赖胡牌……希望把我多年亏欠她的陪伴都补给她,母亲心里高兴,逢人便说:“今年我们家大团圆,都回来啦,都回来啦!”看着母亲满脸的笑容,我竟满腹心酸,何时开始,团圆成了奢望。
父母老了,这是我一直不愿承认、不敢面对的事实,离家的这些年,我总是忙的不可开交,我一直以为父母还能多等我几年,等我挣到足够的钱我好好孝顺他们,可我忘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挣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们老去的脚步。我没能成为他们“铠甲”,就连“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简单愿景也成了我最深的遗憾。他们在无尽的等待和守望中,就这样变老了。
而立之年的我们啊,是时候回头看看倚们遥望的父母了,我们没有资格让岁月里日渐佝偻的那双背影再添孤独。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无论我们以什么身份在外打拼,终是要带着父母的心心念念,朝着家的方向前行,即便结婚生子,亦或是立业他乡,都不要忘了回家,不要让那年岁里的守望一再落空。
列车带着我的满腹惆怅驶向父母日夜牵挂的远方,窗外的房屋和田野被疾驰的列车甩在身后,不久的时日,它还会载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