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昨天精神永远光辉

——读张捷《昨天深处》(外一首)浅析

昨天深处(外一首)

昨天
我们没有财富
只有毛泽东的手势    擦亮的天空
只有草鞋和绑腿    走进史诗的山河
一肩荷枪    一肩扛锄的将军
从五千年愚辱大地
刨出一批批革命子孙
许多指点江山的文字
从马粪纸上    飞出窖洞
如豆的油灯
是我们    最亮的眼睛

代表中国尊严的红旗
是三千万烈士的鲜血
织成的飘扬经纬
许多横刀立马的将士    没看见胜利
便以饮尽荒草与冰霜的血
点燃一个    归去的夕阳
那些    头插红花的宣传队员
鼓动历史    走到美丽的今天
自己凋落在    年龄苦巷
普通得像树木一样的老区人民
有滋有味地    为春天生长希望
荞麦地里的山歌    都是痴心大嫂
叫醒一片    相思的白花
在浩荡的队伍中
是谁娶一块石碑为妻
把终身爱情刻进来不及补救的疼痛
想起昨天
每个关节    都有隐痛与甜蜜
写到这里
诗歌和我    一起流泪
窗台上鲜花    匆忙收敛笑容
害怕烂漫的今天
被挥霍的风    轻易吹走

作为诗人    想到昨天
自然想起    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
田间的《给战斗者》
以及那些    土腔野味的信天游
它们像蝴蝶    落进人心的花蕊
拍动    一个又一个春天飞翔
虽然诗人的胜利
总有遗憾补救伤口
但    毕竟灿烂一代天空
于是    我们用步枪   地雷    诗歌
在这个月亮难圆的中国
站出    由七月和十月嫁接的高度

看看掌纹
就知道昨天的艰难
然而我们    把命运小路变成掌声
为熙熙南风唤醒中国    而祝贺
冷落我们的太阳
只在今天    慨解金囊
我们已经不在粗布上    吶喊口号
中国的微笑    含蓄在黄金的项链里
但失去昨天精神
黄金也会霉烂
权力也会变种
我们将在黄金弹头下
倒进另一个血泊

我们现在
把地雷    供给制   大秧歌    整风运动
关进岁月后院
走进星级舞厅    股票市场
走进竞争大潮    海外交易
或者    在摩天酒楼
宴请黄金聘书
但是    你们想到昨天
就会重新列队朝阳之下
为捍卫中国荣誉
为深入改革开放
以义勇军进行曲的激昂    开始正步

不要把历史经营成商品
给英雄标定门票
不要把昨天变成风景
出售历史的血
不要以山的名义
忘记石头的最初功绩
让昨天精神
在物质之外    永远光辉
中国根    在昨天深处


●有朋自远方来

有朋自远方来
带来年轻的月亮
星星醉进酒杯
历史还没倒出一半
叫声老同志
热泪从昨天小路
流到脚下
如烟往事
从手上团团升起

有朋自远方来
带来边塞太阳
相识在雨季
友谊却万里无云
重逢在客厅
心却燃烧起远方篝火
叫声老同志
昔日枪声凋落
战友都在何处生长绿意

有朋友自远方来
一片风雨一片云
你的脸上仍有峭岩绝壁
你的伤疤仍有枪声呼啸
但你的心花红柳绿
面对你赠我的金戒指
想起我送你的炮皮小碗
啊，你已是金店老板
把欺骗和阴谋都打成24K
假如再给你一支枪
你打谁呢
面对你
我仿佛又看见一座山

——原载《诗潮》总第48期

当我细细品味完诗人张捷的《昨天深处》(外一首)之后，使我很快地联想到他所写的另一首诗《五壮土》，在这两首诗中，我觉得诗人有着独特的悟性，他在寻找着一个万古不变的共同主题：面对历史，我们思索着什么……
   “昨天/我们没有财富/只有毛泽东的手势    擦亮的天空/只有草鞋和绑腿/走进史诗的山河”，对于那已经过去的一部血泪史，我们在它贫瘠的面前，只是记得一代伟人的“手势”和史诗的山河；只记得荷枪扛锄的将军从愚辱大地刨出一批批革命子孙的战斗形象；只记得窖洞中飞出的指点江山的文字和那伴随的如豆油灯。这，就是我们最亮的眼睛。
    飘扬着烈土英魂的五星红旗，许多横刀立马的将士还来不及看一看，便饮尽荒草与冰霜的血，点燃一个归去的夕阳。那些头插红花的宣传队员如今也年龄苦巷，那些普通的老区人民都在为春天生长希望。“荞麦地里的山歌    都是痴心大嫂/叫醒一片   相思的白花”，诗人以深沉的笔调把昨天与今天联结在一起筑成一座昨天精神的丰碑。在现实中“想起昨天/每个关节   都有隐痛与甜蜜”，每一个具有爱国精神的人是不会忘记自己祖国的血泪史的，每次想起就有一种耻辱与自豪的感觉。诗人也有这种感受，他说：“写到这里/诗歌和我    一起流泪”。
    对于诗人来说，他如果要想到昨天，“自然想起    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田间的《给战斗者》”，想起那无数革命者的光辉形象，像拍动一个又一个春天的蝴蝶落进人心的花蕊。诗人就是这样把笔触伸入昨天的深处完善光辉形象，在补救人们“伤口”时总有遗憾，“但    毕竟灿烂一代天空”，净化了一代人的心灵。“于是，我们用步枪    地雷   诗歌/在这个月亮难圆的中国/站出    由七月和十月嫁接的高度”。诗人这里用“步枪、地雷”象征历史，而诗歌正是熔化历史使其发射光芒的载体。在多灾多难的国土上，站出了历史性神圣的高度。
    “看看掌纹/就知道昨天的艰难/然而我们    把命运小路变成掌声/为熙熙南风唤醒中国而祝贺/冷落我们的太阳”，短短的几行诗就已经把昨天和今天连在了一起。昨天，中国的艰难正如手掌中的掌纹一样，曲折、交织着复杂，而今天我们把命运的小路变成了掌声，这掌声来自苏醒的国土上，来自“熙熙的南风”祝贺着冷落了我们多少年的太阳。今天“我们已经不在粗布上    吶喊口号/中国的微笑   含蓄在黄金的项链里”，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人民的生活明显地提高了，在富裕中如果失去了“昨天”精神，我们拥有的富足财产也会霉烂，“权力也会变种”，那时，“我们将在黄金弹头下/倒进另一个血泊”。诗的这节使我们认识到了昨天精神的重要性。
    现在，我们把旧的好的精神好的传统都放到岁月后院里，而走进星级舞厅、股票市场、竞争大潮、海外交易等这些场所时，只要想到昨天，就会正步列队站在朝阳之下更加充满信心地捍卫中国的荣誉和改革开放的深入。这里进一步地强调昨天精神在现代历史中的重要性。
    历史与历史人物的功绩是永存天地之间的，激励着后代人，教育着后代人，启迪着后代人。因此，保持历史特有的风姿形象地清醒着后来的一代炎黄子孙是大有益处的。不过，“不要把历史经营成商品/给英雄标定门票/不要把昨天变成风景/出售历史的血/不要以山的名义/忘记石头的最初功绩”，纪念、参观、浏览的目的是从思想上感染人流，不应把历史当成“商品”和“风景”，而是真正“让昨天精神/在物质之外    永远光辉”，因为“中国根   在昨天深处”。
    战火纷飞的年代离我们相距甚远了，那沉重的苦难历程也早就走到了尽头。昔日的同苦同难同战斗的朋友中而今已各奔东西，在新的历史轨迹都找到了自己的“点”，并以各自的速度围绕时代这个焦点运转着。不过，他们在苦难中结成的友谊是常青的。你看，不是“有朋自远方来/带来年轻的月亮”吗？朋友来了有好酒喝，“历史还没倒出一半/叫声老同志/热泪从昨天小路/流到脚下”，朋友重逢有喝不完的酒，有说不完的话，这里说了些什么呢？要说的话很多很多，但离不了对往事的追忆这根主线。诗在这里富有弹性，只一声“老同志”，昨天的事昨天的情都随泪“流到脚下”，“如烟往事/从手上团团升起”。
    朋友来了，带来了往事，也带来了新的边塞的太阳。即使相识在雨季，朋友间的友谊却万里无云。如果“重逢在客厅/心却燃烧起远方篝火”，这一句可谓神来之笔，暗示了诗的主旨。在豪华的客厅，这样舒适的环境中，心里燃起的却是远方的篝火。即：在舒适的环境中，不忘昨天精神。
    朋友相逢，一声招呼：“老同志”，“昔日枪声凋落/战友都在何处生长绿意”，内心中就产生了一种感觉。
    从远方来的朋友，脸上仍有峭岩绝壁，伤疤中仍有枪声呼啸，但不同的是“心”已经“花红柳绿”了，面对着你赠给我的金戒指，想起了我昔日送给你的炮皮小碗。这里诗人把历史与现实又结合了起来，“啊，你已是金店老板/把欺骗和同谋都打成24K”，这是对朋友的一种怀疑心理。不知朋友在富足面前是否忘了“炮皮小碗”这个“低贱物”，这时，心里进一步猜测：“假如再给你一支枪/你打谁呢”，后面诗含蓄地作了肯定的回答：“面对你/我仿佛又看见一座山”，山，这里有象征崇高精神境界之意。
    因此，《有朋友自远方来》同样表现了“在物质之外，让昨天精神永远光辉”这一深刻的历史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