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守候

一
我和爱妻结婚已有近20年的时间了，在我们一起共同生活的日子里，除了偶尔几次的争吵之外，从未为了一些琐事而大打出手过，甚至我们之间从未骂过对方，别人总是羡慕我们是一对模范夫妻。
我和妻子出生不久尚在摇篮之中时，双方的父母就为我们订了“娃娃亲”。在我的记忆中，读小学时，我就知道她与我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不过我俩之间从未说过一句话。就在我读初中三年级的那一年，班上就有几对男女学生开始谈恋爱。因我在班上成绩好，也有幸被一名女生看中。一天，在上英语课时，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她突然传给我一张小纸条，那时我正在认真听老师讲课，还未回过神来，却被同桌拾起，好奇地刚打开，并念道：亲爱的……后面的就是她对我的昵称。我怕老师拿去，便一把将纸条抢过来撕掉。我当时的心怦怦直跳，庆幸“证据”被我销毁了。此事当然不久就传到了早已辍学在家务农的她的耳中。那时她已15岁，已是亭亭玉立的一位少女了。她的思想急剧发生了变化，认为我在学校里成绩又好，且又有女同学喜欢。我们的这桩包办的婚姻一定不会成功。
由于我生长在一个不幸的家庭之中，环境造就了我沉默寡言的性格，就在我高中快毕业的那一年，有一次在街上我看见了她和同伴在一起玩，她也看见了我，而我由于性格的原因未给她主动打招呼，她已认定我们是永远不会走到一起建立家庭的。
其实，就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她骑自行车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这样躺在床上就是三个多月。她虽然小学毕业，但她的父母却是读过高中的，一家人在闲时都喜欢看书。由于她兄妹有6个，她是长女，所以早早辍学了。村里的小学离她家仅有几十米远，就在她的脚还未受伤之前，她和同村的几个女伴经常到学校去玩。学校里有一位年轻英俊的未婚男教师，也暗暗地喜欢上了她，对于村子里的所有女孩来说，找对象能找到一位老师那是一件很羡慕的事情。这位老师知道她喜欢看书，就经常把自己的文学类的书刊杂志借给她。在她遭受脚痛的时候，送给她一本对她影响很深的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由于家境的贫寒，我最终也未能上大学。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初冬，农村的婚姻思想对于我们的父母来说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开放。因此，在她父母的极力阻止下，她和那位老师只好伤心地分手了，分别时，是一次伤心的吻别！临别时他对她说，你就遵守你父母包办之约吧。她对他说，你能不能等我一年？他未回答，因为他大她两岁，他也很爱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让他一年之后才结婚成家的，他未回答。
此后的几个月，她都处于一种伤痛之中，失恋了，经常暗暗流泪。第二年春，我也通过选拔走上了村级小学的教学岗位，那位男老师几个月前就与邻村的一个女孩结婚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与爱妻有过一段情缘（后来从她的女友中得知的），且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学校离她家近，中午和晚上（有时要值班守校），我常常去她家玩，为了实现文学的梦想，常常不时地写一些文章，我的思想以及对她的追求还有创作的一些诗歌全收录在一个日记本中送给了她。我是全校的音乐老师，农闲的时候，只要一上音乐课，村子里的人们总是喜欢在教室外面听我教学生唱歌。我在人们心中也算是一位不错的老师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对我产生了好感，从失恋的伤怀之中摆脱了出来，打开了心扉并接受了我。

二
1989初冬的一天，是我终生难忘的大喜日子，她成为了我的新娘子。那天，她打扮得非常漂亮，貌若天仙一般。蜜月期间，在房间里，录音机前情歌对唱；在共眠时，鸳鸯枕边卿卿我我；去上街时，两手相牵，形影不离。村子里的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婚后不久，一次不经意之中，从她女友口中得知曾与那位男老师有过一段情缘的事情之后，我的心是痛苦的。记得有一次晚上，学校里，我们几位老师在一起进餐，我和妻已选订了结婚的日子，那天刚好在学校里玩，那位老师也盛情地相邀她共进晚餐。另两名老师劝他喝酒，最后又给他倒了一杯，他摆手说真的喝不了，但他们非让他喝不可。就在此时，我的妻子拿过他的一杯酒对他们说，我代替他喝了吧，说完，一口喝了下去。回到家里后，就开始呕吐了，她父母还以为我们已经……
每当想起她的那种关怀之举，我心里不是一个滋味！因为，我们是同行，也是朋友。为了证实是他，常常问她寄予痴心一片的另一个男人是谁？当然她也知道如果让我知道之后，同在一所学校里工作，经常在一起，会显得很尴尬。一直不肯告诉我，并说，如果为此事耿耿于怀，那我们分手吧！有时激情之中的我们常常一提到他，总是郁郁不乐！因为我是教师，思想是开阔的，并且我深爱着我的妻子，妻子的那段情缘也是必然的。那是婚前的事情，如果往事重提而使她心悲伤，那是我的过错。
结婚后的最初5年，是我们创业最艰难的时期，可谓白手起家。由于我大弟结婚，一个大家庭住在一起，房子已显得特别拥挤。我为了从中分开另筑新居，妻子每天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白天，我忙于教务工作，很少有时间帮助妻子干农活。几亩水田加上一些旱地，够她一人忙活的。为了节省工钱，她一个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中午就带一点干粮就在田埂上吃。因为田地离家来回至少要半个小时，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多做一些事情。有月亮的晚上，有时候晚风吹拂，比白天要凉快得多，蚊子也会少一些。趁此机会，妻子总是还要在田地里干活一、二个小时。靠几亩薄田和我的一点微薄的工资，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还可以，一年下来根本没有什么积蓄，另筑新居谈何容易。我们计划喂猪来增加副业收入。
喂猪要有猪舍，有一年的冬天，正是农闲季节，我们花一些钱买来砖瓦，水泥，黄砂等材料，妻子一块砖一块瓦一桶水一桶砂地自己建起了可以容纳喂养10多头猪的猪舍。直把妻子累得腰酸背痛，隔壁的邻居说，怎么不请别人帮一下忙呢！她笑着说，反正是闲的时候，自己做一下也没有什么，还可以省一些钱给小孩子买一点东西。我们的两个可爱的小孩已有三、四岁了。生活虽然艰苦，但我们一家人苦中有乐！
经过妻子5年的操劳和苦干，新居终于落成了，我们一家四口的小家庭终于有了自己的快乐空间，其乐融融！

三

1998年，是我们结婚的第10个年头。由于多年的操劳，妻子已身患有各种慢性病。这一年，妻子曾真心爱过的那位我的同行教师，早已到县城里去做点小生意去了。因为他生有4个孩子，家庭负担重，农村形势不景气，农民负担重，好多家庭负债累累，田地开始抛荒，青年农民开始进城打工。为了多增加一点收入，妻子又接手种了10多亩别人闲置的农田。劳动强度对比前几年要大多了，又加上这一年是特大洪涝灾害的一年，种地更艰难。
那一年，正是双抢季节，早稻成熟了。连日的倾盆大雨下个不停，几日之内，河水暴涨，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人们都在紧张地忙于抗洪救灾。由于所有的沟渠相通，降雨的范围之广，水位还是逐渐上涨，我家的早稻田处于低洼之地。一天，我和妻子拿着铁锹去查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白茫茫的一片，已成熟待收割的稻子倒伏而浸泡在一尺多深的水中。金黄的颗粒吸足了水分，在适宜的温度下有的开始萌芽。眼看着即将丰收在望的辛勤的劳动果实将会被无情的洪涝灾害夺走，我们心急如焚。这样如果还等几天，辛勤的汗水真的要付之于流水了。第二天，我和妻子拿着镰刀，冒着逐渐减弱的雨水来到田里，站在水中一把一把地收割着稻子。再把稻子捆成小捆，放在地势较高的沟埂上，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晒干水分。被水浸泡过的稻梗是沉重的，直把我们累得筋疲力尽，望着妻子跟着我受累的那模样，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这样，一晃又过去了几年。2002年秋，我被迫下岗，十几年的教学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妻子与我风雨相伴十几年，为我吃了很多苦，为的就是支持我渴望的教育事业。由于妻子的不辞辛劳的支持，在此期间，我获得过多次的荣誉和社会家长的好评。但留岗与下岗的评判标准却不是用你的业绩来衡量的，唯一的标准就是你是不是1986年底之前走上教育工作岗位的，这就是我县当时的教育现况，击破了多少人曾为之奋斗，兢兢业业，甘于清贫，无私奉献的献身教育事业的梦想。
也就是在此期间，我那位同行朋友——妻子自由选择而付出过真心的初恋男人，却经过辞教之后的多年打拼，从小本生意做起，已成为拥有了近20万元的资产的小老板，他也把自己的全家都接到城里去为他招揽生意，并买了一套价值10多万的住房。这些数字对于我来说简直不敢想象，我的处境与此相差真是太遥远了。我那早已辞教的还有一些同行朋友，都在外面混得不错。我想当初妻子摆脱父母的枷锁而追求自己理想的人生与爱情，她要少受多少的生活的重压！少受多少的病痛的煎熬！少受多少人的叹惋！人们总是喜欢把事情相提并论，在人们的一片议论纷纷的言谈比较之中，我深感惭愧！不能让心爱的人儿过上舒坦的生活，如今却仍然徘徊在生活的十字路口上，家境还是一贫如洗，何去何从？路在何方？我心灰意冷，开始消沉……

四

2002年初冬，我的思想仍然处于一种极度的消沉之中，每当此时，爱妻就会过来安慰我：日子的艰难不是你的过错，何必自责惭愧呢？再说，你从事多年的教学工作，虽然在物质经济上没有多少回报，但是有多少的学生心中是永远记得你的，多少家长都记得你曾为他们的孩子无私奉献了你的青春和奋斗的汗水。我们不是阅读过许多书籍吗？你的思想境界呢？人生的追求不单单是物质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获取和愉悦。我虽然曾有过自己所追求的一片真爱，那只是我和他的一段短暂的情缘。他虽然现在比我们有钱得多，但我也不是一种只追求金钱的女人，钱是身外之物，关键是要有一个终生相爱的人，日子无论怎么，两个人只要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相伴走完人生，那才是一种平淡之中的幸福！你也知道，有多少有钱之家，他们又有几个是真正幸福的呢？有的人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自杀？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环境？我当时为他曾伤心流泪过，是因为我付出过真心。后来接受你，我也知道我今后将面临怎么的艰辛和痛苦，你的家世我不是不了解，那我为什么还要选择你呢？我是一个注重精神追求的女人，看中你就是看中你的人品和有较高的文化素质。我不希望虽然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而被丈夫呼来喝去，甚至还有婚外情来刺激你。我宁愿生活在一个平淡的家庭之中，哪怕日子再苦再累，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同甘共苦，相互体贴照顾，那也是一种幸福。
更何况，我们还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都已开始进入初中读书了。孩子这么大了，我更舍不得这个家。我们要为孩子的未来作想，为她们创造一个幸福美满和谐的家庭环境。你去联系一下外面的朋友，我们都是从苦中过来的人，我不相信外面广阔的天空没有容纳我们的地方。
爱妻的一席话，说得我信心大增，人在消沉的时候最需要别人来鼓舞的，特别是自己心爱的人，那种精神动力是巨大的。

五　

2002年的11月底，我和爱妻收完了晚稻，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双亲之后，一天的中午，我和妻子提着行李包，挥泪与父母双亲告别。两个孩子正在学校读书未回家，我们就为她们各自写了一封信。放在家里最为显眼的地方，等她们回家时，按信中所交待的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可以想象，我们的孩子放假回家后，屋子里是空荡荡的。经常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爸爸妈妈已不在身边，为了生活而去遥远的地方打工去了。读着我们留给她们的信笺，我们的脑海中分明看见了孩子眼里噙着的泪花。我们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的孩子们：
你们好！
爸爸妈妈今天就要离开你们去遥远的南方打工去了，你们现在已经长大，由于你们生长在一个日子艰难的家庭之中，你们也跟着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头。在我们的身边也没有别家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但你们却是很听话的孩子。每当我们农忙回到家里的时候，你们总是抢着为我们端来茶水和凳子。炎热的天气为我们用扇子送来凉爽的风。从小就这么懂事，这次分别，也是为了今后的永久相聚。你们不要伤心流泪，我们会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祝福你们平安！健康！幸福！在家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他们的身体不是很好。在家要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了，爸爸妈妈要走了，再见！
就这样，一走就是6年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们和孩子之间写有不少的信笺，大女儿曾在信中写道：妹妹经常感冒，每次感冒我就关心照顾鼓励她。
小女儿曾在信中写道：我做梦都在想你们，醒来时眼角还有泪水，我总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姐姐经常告诉我要坚强！我一定会听姐姐的话，请你们放心，我会坚强的！
最后，孩子们在信中说，特别是春节期间，看到别家的孩子牵着妈妈的手，那高兴的样子我真羡慕，如果那是你们该有多幸福啊！每当人家的妈妈问我们想不想你们的时候，我们强忍泪水说：不想！我们这样说谎的目的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坚强的！其实，回到家里后，我们的眼泪就控制不住流出来了。
我们深爱着自己的孩子，我们要为孩子营造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环境，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爸爸妈妈在一起要相亲相爱，互相体贴照顾！
正因为我和妻子一直以来都是和睦共处，所以孩子们在学校里经常对同学们说，她们的爸爸妈妈是最好的，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令许多同学羡慕不已！这一点也是我们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地方。
六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来到深圳进了一家私有的台资企业，因刚进厂我和妻子只能分开各自住进了工厂分配的男工及女工宿舍。如果在外面自己租一间房子，最便宜每个月也要100元左右的租金。为了节省开支，我和妻子就只有这样分开了。每天除了上班就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见上一面，再偶尔在各自下班晚上冲凉时可以见到。女工与男工的冲凉房仅有一墙之隔，大家冲完凉之后，就会提着换下来的衣服到外面的一排水笼头的下面来清洗。我每次冲完凉后就会从穿着各式睡衣正在洗衣服的女工之中搜寻我爱妻那熟悉的背影，有时会惊喜地发现她就在其中。每当此时，我们就一起把衣服洗完，大家都笑着说我们跟正在热恋之中的情侣没有两样。
工厂的每个星期六的晚上是不用上班的。每趁此时，我和妻子冲完凉相邀去逛逛街，散散步。每次我们都会来到一块开阔的只有情侣们常去的草地上，晚风轻轻地吹拂着，银色的月光照在柔软的草地上，凉风习习，不时吹起爱妻乌黑飘逸的秀发，更显妩媚极了。
就这样，一年以后，工厂为我们分配了一间夫妻房，工作之外，我们就可以在一起长相厮守了。
直到如今，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是我们相爱时的最终追求。红尘有爱，风雨相伴近20年，这只是我们爱情婚姻中的一段路程。现在我们的孩子即将中学毕业，日子已逐渐开始好转，虽然几年未见，但都能相互理解和支持。我们将以此为新的起点，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让我们的婚姻永葆青春，让我们的家庭和谐永久！
共同守候在一片纯洁、温馨、美好的真爱的心空之中！

2008年5月29日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