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真好,我在宿舍里收拾整理衣物、书籍,不经意间从一本书中掉落出一个信封,原来是我小孩从家里写给我的。那时我在深圳打工,时间是2004年。我再次从信封里慢慢地抽出只有一张的写满稚嫩笔迹的稿纸,打开后,当我看到孩子在信中写道:……爸爸,你可要担心,爷爷的病情这几天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经常咳嗽,不过爷爷总是跟我说,这是由于现在的气温还比较低,所以老毛病总是犯,等气温升高了,病情就会有好转的。爸爸,还有一件事就是爷爷在我们房屋后面的空地上已经全部栽上了水杉,有几十棵……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了。
今年七月初,我回到已离开了三年的家乡,我先看望了在老屋居住的母亲之后再回到三百多米之远的自家房子。我打开房屋的后门,映入眼帘的是:原来的用于种水稻的空地上是一排排整齐的差不多已有碗口粗的水杉,尖尖的叶子茂密而青翠;树荫下,邻居家的几只鸡看见我之后迅速地飞奔而去。我看着这一棵一棵的枝叶青绿的树木,仿佛看见了身患重病的父亲,忍着剧烈的咳嗽,正一锹一锹在地上吃力地挖着土坑,再把树苗插到土坑里,然后用脚在树苗的新土周围踩实踩紧。
就在四年前,也就是我孩子写这封信四个月之后的一天,由于父亲的病情让我放心不下,同时也想看一看已分别一年多的孩子,我从深圳回到家中,眼前的父亲已苍老了许多:全身是瘦骨嶙峋,行走时略显艰难。我在家中停留的几日里,每当我起床时,父亲早已上街买菜去了,新鲜的菜要起床很早才能买到,因为我很喜欢吃哪些菜,他是知道的,知子莫过父!我在外地打工,父亲从来不要求寄生活费,在家自己种了几亩水稻田。在家逗留的几日里,有一次,我和父亲一起去给水稻田灌溉。因为体力不支,父亲新买了一台电动自吸水泵,我提着水泵慢慢地放入我屋子前面的水沟中,父亲拉着系在水泵上的绳子的一头,再把绳子拴在一棵树上,灌溉完之后,再用绳子把水泵拉上来。从父亲拴绳子的动作中,我分明看到他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一次长途负重而患有后天性的疾患在身(我在散文《永远的记忆》里有描述)。
几天后,我起程回广东,坐在街上的即将要出发的客车里,父亲早已等在那里,从车窗外递给我爱吃的点心。客车缓缓前行,我示意父亲回去,从他的眼神中我感觉到的是一种难舍似乎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样子。
就是这一别,在我和父亲之间竟成了生死永别。2005年6月1日,噩耗传来,父亲病危,当我第二天风尘仆仆赶回家时,父亲直仰躺在一张竹床上,双眼未合。我泪如泉涌……
此时,几滴泪水落在信笺上,我收回记忆的目光,慢慢收起信笺。一些以往残碎的琐事涌上心头。
在我未到广东打工之前,我是村子里的一名普通的民办教师。当时,民办教师的工资是微薄的,根本不够养家糊口。因此,村里的民办教师都还种有农田,我也不例外。我所属于的村民小组是全村农田改造最差的地方,特别是每逢干旱的时候,要给农田灌溉,是田间管理中一个难题。水稻生长期,关键是水源。只要是干旱期,沟渠边到处都是机器抽水时发出的声音。白天,我忙于教学。晚上放学后才会把柴油机与水泵用车推到田边安装好,而此时的沟渠中的水早已在白天被汲完,淤泥已露出来了。只有等夜间当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休息的时候,靠沟渠中的渗水来进行灌溉。为了不影响我的教学工作,连夜灌溉的工作总是父亲帮我来做,由于取的是渗水,所以这样灌溉是断断续续的,一直要忙到天亮才收工。夏天的夜晚蚊子很多,特别是有禾苗的地方,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是怎么熬出来的,只有父亲知道。
1998的夏天,我们村子遭遇了特大洪涝灾害。父亲积极参加了村里组织的抗洪大军,在大堤上挖土装袋,做水位警戒信息员。就在洪水退后村民返乡途中,因司机大意,父亲和几位村民所乘坐的拖拉机向公路边的一条小河冲去,还好车上的人都跳了下来,其中有三个人受伤较严重,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但当我父亲能下地走动时,就要求回家。在家里走路时还要拄着木棍,又继续在街上卫生所又花费了好几百元钱才治愈。其它受伤的人都是公费治疗直到全愈才回家。当别人说自己花的治疗费可以找当地政府报销时,父亲说,不必了。别人不理解,但作为一名教师的我来说,我是理解父亲的。
生活中的例子还有许多,当静下心来回想的时候,就会一件一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父亲总是在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时,永远保持着那种沉稳的态度。在集体与个人利益面前,有着一种公而忘私的精神。
父亲现在虽然离开我已有三年多的时间,但他的音容使我记忆犹新。他是我心中永远的那片阳光,使我的心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亮堂堂的。
父亲——我心中的那片阳光!
2008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