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家朱壹……”爸爸顿了一下——
“和你一样也是差班学生,但人家努力不怕起点低,硬下狠功夫,一年奔跑下来由年段120名追到年段前40,连李贰这个学霸都向他连连竖起大拇指。再看看你,不思进取混混度日,唉,不折不扣的学渣!年段排名一直倒着数!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读“毒草”杂书,疯打篮球,涂鸦些没用的东西,真是不可救药了!"老爸咬牙切齿连珠炮地数落我,一副恨海不成山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唉,朱壹刚抖,张叁又晒……
“死党”同窗张叁自从转学后,我俩两年没碰过面。两年前,当灰头土脸的他开门见我的时候,他眼睛里划过瞬间光亮之后秒现的灰暗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借着和他爷爷说话,他掩饰着某种不安:"班主任已下了“死命令”,要我换一个学习环境,弦内之音言中显意:转学呗!那时,我勉强以一个“矮子里的高个”优势形象“矗立”在他面前。
世事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孰料两年后,他陡地变成了一根刺,经常会在某些时候从老爸嘴里钻出来,不经意地刺我那么一下,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想到人家正在兄弟学校因成了“重点培养的、最关键少数对象”而“霸”仪四面傲视群雄,而我雷打不动蜗居班尾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相形之下,总忍不住怆然涕下悲从中来。
我的“丢魂落魄”楚楚可怜换不来老爸丝毫的悲悯,相反,他似乎不把我比得体无完肤誓不罢休。且听,又一个"别人家"出场了:"人家邻村小王同学,留守孩子,无人监管全靠自觉,这次期中考成绩在他学校排名第一呢!"
这个大神似的“邻村小王”我无缘得见,我只知道他常年与奶奶留守在家,全家人团聚的日子一年不超过半个月,以致小王经常把常来串门带零食的表婶喊作"妈妈"!可歌可泣却可怜的孩子!
老爸一而再再而三地哀我不幸怒我不争,提起同事老马的孩子小马来,眼睛立刻步入“星光大道”大放异彩:"瞧人家那素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霸气”侧漏,只要她往人群中一站,就会立马震慑在场的每个人!"
在老爸绘声绘色不厌其烦的描述中,不曾谋过面的小马成了破坏我“获得感”挫伤我“幸福感”的假想敌。我知道,她为了在公众中树立起自己“高大上”的光辉学霸形象,为了合大家眼,怡大家神,对大家“号”,不惜“头悬梁锥刺股”,几乎是“白+黑”“5+2”,完全沦为“学习的机器”“分数的奴隶”!
我一边惊羡叹服人家学习成绩的“高光”,一边“我行我素”不离不弃打篮球、看“闲书”、涂鸦“豆腐块”等等在老师和父母眼里心中“不正当的爱好”。没办法,"别人家的孩子"实在太优秀了,成绩都是“杆杆滴”。要么勤学不辍好问不倦,要么向上似飞从善如流,要么胸怀大志,“气吞万里如虎”,要么温驯如猫、听话乖巧似羊,每念及兹,郁闷就“逆流成河”。“分数”上“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巨大反差令我唉声叹气,只能任由一日日假装没事却寝食难安。我仿佛是本反面教材,生来就是用来警示教育"别人家孩子"的。
尽管我很自觉地不出席老爸组织的节日聚会,不去给他"丢人现眼"。但竟然还有人惦记我这本"反面教材"。这不,柯叔特意交代老爸:"晚上的饭局一定得带上你小子,记得哦!"像一道隆重推出的“招牌大菜”,我的出现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他们一定想更深地挖掘我的"反面"以作谈资吧?想到这儿,我顿时脊梁骨发凉、心神大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无地自容手足无措之际,柯叔的孩子“救命稻草”一样冲我招手:"哥,坐我这边来!紧挨在小柯学霸边,心怀感激又惴惴不安,不待开口问好,就听得学霸柯小弟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陈老兄,我爸常夸你舞跳得有范儿、篮球打得霸气,文章作得有新意,字写得像字帖,不像我,只知道学习,高分低能像个十足的“书呆子”,你是我的梦中偶像,我想做你的忠实‘粉丝’,让我向你学习跳舞和打监球技术,好吗?”
哦买尬(天哪),是不是我的耳朵“导航”失灵?我定定地看着他,张口结舌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这 …… 说的真是我吗?原来,我也是"别人家眼里的好孩子",虽然成绩排名“靠后”,但也有好多“亮点”呀!
我蓦地感觉自己浑身澎湃热血,有一团火在蹿,冲决冰封已久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