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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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陇南青年文学·年度诗歌精选》为例
拿到《陇南青年文学·年度诗歌精选》，内心突然充盈着春风与阳光交融般的快慰。由90后诗人顾彼曦主编的这个选本，收录了本土及陇南以外的120位诗人的诗作，其中本土诗人76人，占到63.3%。“本土诗选”中，既有在全国有影响力的诗人翘楚，也有在逐渐成为陇南诗坛生力军的青年才俊，更有悄然奋进着的后起之秀。“网络诗选”版块的诗人，有在全国诗坛名声大噪的阿信、大解、古马、郭晓琦、胡弦、娜夜、人邻、雪潇、阳飏、张执浩等，也有参加过《诗刊》社“青春诗会”势头正劲的离离、艾寇、段若兮、飞廉、马慧聪、郑茂明、庄凌，以及新星般璀璨的阿海、卜卡、胡岚、李继宗、李志勇、李王强、刘文杰、马原、南南千雪、王步成、易春雷、郑徐徐，和00后诗人胡淳铭、柯大侠、徐象睿、叶施炜、朱嘉悦等。
在我的阅读视野，建国以来陇南诗人约在五百人左右，比较活跃的也在二百人以上。从《陇南青年文学·年度诗歌精选》遴选的诗作，也可以一斑窥全豹地扫描目前陇南诗坛的现状。从县域分布来看，市直和武都有：采歌、过河卒、曹叒、崔壬杰、焦小龙、李帅帅、刘彦玲、任立斌、任刘芳、孙思遥、王晓辉、王付、王汉平、张海斌、赵马斌、赵晓艳、赵彦明，文县有：陈文宗、顾彼曦、蒋文韬、野子、刘晓鹏、刘再义、毛树林、尚书宁、王弘翔、吴明凡、小米、续默、梓榆，康县有：段靖、李国治、李永康、饶剑、赵琳、赵芳军，西和县有：波眠、河苇鸿、陇上犁、吕敏航、马跃军、田文海、王亚亚、王娜、魏旭、张静雯，礼县有：包苞、陈公、驰子、李璇、马骋、王富朝、王建花、夏沫、萧长风、杨波、张倩梅、郑伟、子虞，成县有：邓小鸣、古龙先生、蝈蝈、李瑞芳、亮子、陌邻、邱怀玺、杨阳、朱旭东，徽县有：李星、李旭红、刘彦林、冉会利、苏永文、王东旭、张巧红，两当有：雷爱红。从年龄段来看，60后、70后比例较少，但入选者都是在陇南诗坛有一定影响的诗人，80后、90后占比重大，这也合乎“肯定前者，激励后人”的宗旨，更契合“陇南青年文学”这一编选初衷。
1.60后：陇南诗坛的先行者
波眠久有诗名，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活跃陇上，作为从一个乡村青年一路走来的诗人，其诗歌的书写多以西和县马元乡为精神底色，目光聚焦于广阔而博大的乡村元素，“以自己独特的体验和感悟表现这一方土地上父老乡亲的同体共命的感情”（彭金山《倾诉与呼唤》），进行着诗意而颇有特色的深情吟唱。他著有诗集《黄雪地带》《黑树上的花色》《波眠乡村诗选》《最好的奖品》等，据说当年《黄雪地带》等诗在《飞天》发表时排在《星星》诗刊主编叶延滨之前。书中编选《今夜的月亮》等四首，尤其是《写给一位乡长》好评如云。“在交给你的一片庄稼中\要看清恶草背后的势力\正确使用你手中的锄\\待谷禾以土的温暖\待秧苗以水的潮湿\关注百姓门外的泥沙\关注牛羊干渴的嘴唇\让池塘的蝌蚪安闲褪掉尾巴\让多嘴的麻雀享有吵闹的自由\\像一块秤砣\敢把一车草说轻”（《写给一位乡长》），用一连串的并列意象向乡长进言，直面现实而不回避矛盾，这些拈带泥土的意象都指向与农民生活相关的某一方面，结句非常有力的进行针砭时弊，体现了一个诗人心系人民的良知和责任感。
过河卒的诗歌，九十年代就接连在《诗歌月报》《星星》等刊频频亮相，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有《从佛崖到九房山》以及“娘”等系列，给阅读者以强烈的心理冲撞。在沉淀十余年后，他的诗歌更具有个性化的表述风格，诗风更趋成熟；书中编选《要不要对蚊子也唱佛经》等。“像一粒怪胎的种子，你怀抱菩提，安详地睡去。\在极严酷的日子，你把幸福盖在身上。在极幸福的日子，你把悲催盖在身上。\\当沦落到一无是处，你终成为你自己的佛陀，\成为你，唯一且最好的皈依。”（《当你一无是处——答友人》）让人过目难忘。
李永康的诗歌走的是质朴的路子，但他在陇南的诗名由来已久，曾在《诗刊》《诗歌月刊》等发表诗歌，也有散文在《美文》《散文》等名刊发表，近年来又执着于摄影，且获得第十届国际民俗摄影大赛“人类贡献奖”记录奖。书中选编了《午后》等3首，其中《废弃的村学》关注的是当下农村出现的一种令人揪心的社会畸形：“饮料瓶\被一头母猪和两个猪仔\拱来拱去\声音加剧 操场的荒凉\十二月的风\捉着塑料袋 破纸片的迷藏\野蒿丛高高的枯杆\封锁了 空荡荡的校门\瓦砾堆下\深眠的蟋蟀在梦中哀求：\请把往日的欢乐还给我吧\一场悄然而至的小雪\使这座废弃的村学\散发更清晰的寒意”，让人读出了心理上的阵阵隐痛。
陇上犁和魏旭，曾为《星河诗报》的主创者，在诗歌书写的征程上一路潇洒而从容地行进着。陇上犁的诗歌以“老人山”为书写对象，进行多角度而诗意描绘，他的诗集《每每有雪降临》集中收录了他写“老人山”的部分精彩诗章，也有诗歌评论如《西部的事情》等在《诗歌报月刊》发表；近年来，诗歌追求凝练、隽永和哲理，诗集《尘世的幸福》充分体现了他的追求；书中选编了《堕落得慢一些》等，“在天长日久中\刚好虚度时光\我们把爱隐藏\把罪也隐藏\堕落也会慢一些”，体现了他的诗歌风格的嬗变。魏旭是从一开始到今都保持着饱满激情的诗人，早些年的诗歌情感浓烈，诗情奔放，被收集于诗集《燃烧的绸缎》中，我二十多年前曾读过他的《错种的庄稼》一诗，至今也难以忘怀；另一本诗集《感恩与朝圣》虽然没有读到，但对他的诗歌的关注度仍然很高，如今他的诗歌更加精炼而神祗；书中编选了《怀揣月光》等3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还能燃烧\还能挺直脊梁迎风独立\还有思考的头颅\承载生活的重量\还有歌唱的嘴巴\赞颂生活中最细小的幸福\还有热爱花朵的眼睛\给寂寞的绽放与凋落以芬芳\还有啊，还有\这一把骨头点燃的光明\给渴盼的心灵永恒的希望”(《一把骨头》），就能深入读者的心灵深处。
毛树林的诗歌，以九十年代所写的两千多行的长诗《铜之歌》奠定了在陇南诗坛不可动摇的地位。在主持陇南文联工作的十多年间，他不仅参与创办市文联的刊物《开拓文学》，还着力于诗人队伍尤其是青年诗人的培养，更注重把本土的诗人作品对外强力地推介。近两年，他借助《飞天》和《诗刊》主办的“青春诗会”等平台，力推陇南的新人新作。同时，他依托各县的“非遗”和“旅游”资源，组织了多次有实效的文学采风活动，也编著了十多部作品集，为陇南诗坛培养了大批的后继力量。书中编选了《碗底上的桃花》等3首，均选自他的诗集《铜之歌》，虽为早年的作品，但光芒灼然、闪耀生辉：“我的心脏守候一头拉着木板车的黄马\我的心脏蕴藏着一曲悠远的歌谣\大地上所有意志的力量，大片大片汇成\种子萌动的潮汐\推动根中的脉搏翻腾\巴颜喀拉，岩石的树\皱裂而苍苍。点燃星星的火把\黝黑而厚重的叶，闪烁岩石万古的光\只有生命的年轮停留在强悍的硬度之中”(《巴颜喀拉山(二)》）。
王晓辉是近年才对诗歌钟情且痴迷的诗人，创作很勤奋，诗技也日渐进益，书中编选的《黄昏的山梁》等体现出其“在乡村与城市间”寻找安放心灵坐标的努力，“我从城市大街走过，耀眼的光亮\刺痛我的眼眸\林立的高楼，囚禁了我的思想……回去吧，回到家乡\那里是我生长的地方\你听，一只布谷鸟在临风歌唱”（《我从城市大街走过》），以“回望”的姿态传达内心的真实情愫与强烈渴望。
小米是陇南诗坛的“神枪手”，从九十年代步入诗坛以来，至今保持着经久不衰的激情，在各大期刊频繁推出组诗的同时，小说、散文的写作成就也不可小觑；二十多年前，他创作的中短篇小说《野山》和《给你一个梦》等，我至今还能回忆起某些细节，而他的散文，尤其是经过深度挖掘“乡土”，进行系列书写和深入开掘的作品，有不少进入了全国的重要选本；他的诗歌，全国公开发行的文学刊物上，几乎都有组诗在重要位置推出，三十年来从所写的诗歌少说也有几千首，但他低调而不爱张扬，灵魂保持着沉静而安恬，继续着从容的吟唱。《小米诗选》和《十年诗选》所选估计也是十分之一。本书编选了《叶子不落》等4首，体现了他一贯的朴实诗风，于不易觉察之中“起风雷”，在细细咀嚼中诗意顿然生发：“小羊叼着乳，不时用头\猛撞妈妈的肥坠乳房。\母羊稳稳当当站在草地上， \不吃，不动，一脸安详。\\那时羊群已走远，\天很高，风很低，万顷阳光\泼洒在母子身上。\\那小羊，丢了乳头，\站在妈妈身旁。\那母羊，低头吃草，\满嘴草香。\\那时，母子已到羊群中，太阳藏在云后， \草原又大又空旷”(《转换》)，那种朴素的画面感，所营造的生动场景，让人内心突然感动不已。
此外，马骋的《父亲的雪》、苏永文的《空有一腔热血》，也是光泽鲜亮的佳作。
2.70后：陇南诗坛的主力军
包苞的诗名在全国也是响当当的。他参加过《诗刊》社主办的第23届青春诗会，已出版《有一只鸟的名字叫火》《汗水在金子上歌唱》《田野上的枝形烛台》《低处的光阴》《我喜欢的路上没有人》《水至阔处》等诗集，连续两次入选甘肃“诗歌八骏”，在全国的诗歌赛事中屡次斩获大奖，诗歌频率极高的占据着各大诗刊的位置，可谓灿若星辰般的耀眼夺目。书中遴选了《风使旗帜更飘扬》等4首，能从一个侧面感受到他的书写风格，追求空灵机巧，笔力劲道、佳句迭出：“风吹来，她们就一一点亮\\先是迎春，喜欢把自己鹅黄的灯盏\垂下陡峭的崖壁……想想日后那些娇艳而甜蜜的果\我也就理解了她们，为什么要把幸福喊出来\\只有苹果，喜欢用淡绿色的衬衣\烘托粉嫩的脸庞……其实，麦苗和油菜，已经生产了足够多的辉煌\可有些火焰总要被高高举起\就像那些弯腰在田野上锄草的人\累了，就直起腰来\\风，才能吹动她们眼中蓄满的光芒”《田野上的枝形烛台》）。
蝈蝈供职于公安系统，一手写诗歌，一手写散文，且均有耀人眼目的成就，当以诗歌的影响力最大，不仅在《人民文学》《诗刊》《山花》发表大量诗歌，还出版了作品集《大野之香》《季节之书》《幻梦》《蝈蝈诗选》，更在《人民文学》等举办的诗歌大赛中获奖，诗集《蝈蝈诗选》获得了黄河文学奖诗歌奖，他也参加过鲁迅文学院高研班的学习。书中编选了《埋洋芋》等3首。“八盘山上的草\比那些啃草的绵羊还要安静\要是没有风\它们几乎就是一抹\安静的光线\在铁丝围栏里边\草不用费什么劲去生长\它们只是柏树下睡眠的手指\轻轻抚动\大树的阴影”（《八盘山上的草》），寥寥数笔，就营造出了一个别有洞天的世界。
驰子、李璇和刘彦林，是礼县师范“蓝雨伞”诗社的成员，90年代初至今坚持书写二十多年，也取得了较为突出的成绩。驰子的诗歌直面现实，关注基层民众的疾苦和心声，其诗集《小镇记事》获得第五届黄河文学奖。本书编选了《一场雨雾里的祁山堡》等3首，《风过桑科》可见其诗风的转变。“有劲草\水泥公路载着内地的风\漫过桑科\\牧羊人在风中\把羊赶进民族生活体验馆\\鹰在电线杆上打盹\看不见一头牛看不见一只羊\\风过桑科\牛羊的气息，在鹰的梦中酣睡”，视域开阔，颇具张力。李璇在90年代曾获《诗神》等诗歌大赛奖，学生时代就连攻开了《诗歌月报》《飞天》等刊，已出版诗集《生命的根》《纸上行吟》。本书编选了《与母亲书》等2首，其诗歌多关注血浓于水的亲情，深情、真挚、诗意和朴素。“母亲，我多想抱起你\给你，我多年积攒的温度\哪怕一分钟，或者一秒钟\让你说出一个字\我会珍藏在生命的记忆里\爱的光芒，在深夜的指尖上升腾”，浓烈的情感真挚而深潜，一经阅读就触动了泪腺。刘彦林在写诗之外，也有不少的散文作品面世，已出版散文集《七里香花开》《弹响心弦》《故乡事》等，其诗风也与散文一脉相承，关注故土家园，多书写和那方乡土之上事物难以割舍的深切情感。书中编选了《雪的理想》等2首，另一首《护佑着》更能体现他的淳朴写实的书写经验：“小小的苜蓿村，有天上的云朵和鸟鸣护佑着\每人心上的想，有燕子山庙里的菩萨护佑着\而我的冒着严寒前来的薄身子，有汉字\燃起的火焰——护佑着”，在恬静的叙事中溶渗了丰富的诗意。
段靖出道较早，由高凯、王若冰主编的《甘肃的诗》也选有他的诗作，沉默多年后又异军突起，诗歌既追求朴实而深沉，还力求挖掘到哲理性的元素；书中选编了《秋风吹过窑坪》等3首，“向上，它继而打开，入暮岭\一只鹰隼深远的图谋\和，岭上三尺苍天无比辽阔的湛蓝色经卷”，呈现出苍凉和神性的特征。邓小鸣在《诗选刊》等发过作品，选择的也是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朴实中溶渗生活的苦痛与酸涩。河苇鸿是个沉静的“歌手”，诗歌的创作量不大，其诗歌的质地蕴涵诸多的乡村元素，其诗集《低语的芦苇》荣获第五届黄河文学奖，至今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抒情本色。“白云深处 有人筑居\历史深处 有人煮土成盐 \岩石赭红 疑是英雄之血所染\\今夜，仇池山长满庄稼和荒草\我长满黑发白发\下弦月 一把用旧了的牛角梳子\供我和刚刚睡醒的仇池山一起梳理自己”（《仇池山片断（节选）》）。雷爱红近年来也悄然前行，不仅在《飞天》《星星》等刊亮相，还有她为生活的小城所写的诗集《慢城流光》，可以带领读者踏着充满诗意的韵脚，领略红色大地上两当的岁月峥嵘，感受一碧千里的生态气场，放飞心情于山水田园，息心沉醉于慢生活的人间。书中编选了《桂树下的贝雷帽》等2首，另一首溶渗人文元素，书写“故道”，探寻时光溅起的历史回声。李国治、田文海是沉静的书写者，李国治的《秋雨》有别开生面的表述：“其实所有的考验\都是多余，用一种方式积蓄的\总会用另一种方式，抒发得淋漓尽致”。田文海的诗歌以前读到的不多，但书中选编的《爱上》等4首，能窥视出其驾驭诗歌语言的能力不一般。“黄昏的墓园宗教般宁静\夕阳在远处的屋顶滑落下去\早春的风，越来越凉\周围不见牧羊人的踪影\羊羔们不停哆嗦，其中一只\已经呈现出某种不祥的抖动\我们四处寻找牧羊人\像寻找一个陌生的亲人”，把博爱和悲悯的情怀显露无遗。
续默早年在《诗刊》亮过相，在沉默十余年后又重拾此技，诗歌比当年多了内敛、冷静与思考。书中编选了《寒冷》《一株荞的叙述》《低处所想》等4首，在有限的篇幅内开拓出了并不浅显的境界。“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母\他们尝到了土里的甜\也吃到了土里的苦\这两个最土的土命人\让儿女都暂时离开了土\他们却 一前一后\都走入了厚厚的黄土”(《土命人》)，“土”的意象多元，揭示的却是“人”与“土”难以剥离的重大关系，以及像“土”一样的“人”的悲苦命运。
此外，杨阳的《请允许，我像花一样睡去》、吕敏航的《四月，我孤立成一株苦荞》、冉会利的《起风了》、张巧红《一棵树和另一棵树都是寂静的》等诗歌，都显露出出手不凡的表达技巧和水准。
3.80、90后：陇南诗坛的后继力量
亮子刚至“而立”，诗歌已显出不可阻挡的强势，在《诗刊》《草原》等发表过诗作。书中选编了《隔心木》等3首，随处可见他的奇思妙想和语词玑珠：“天空刚下过雨\暮色伸出舌头\舔抵着东河两岸\建筑物和散步的人群隐隐约约\已看不见\河滩上的水草只足够光滑\河水掩映掉了油亮的背影\在这泼墨般浓郁的缝隙里\有几只羊奔跑在草地上\那几团洁白\像我丢失的灵魂\那几声铃铛像生活的鞭子没把我遗忘”(《有几只羊奔跑在草地上》）。
夏沫的诗龄不长，属于低飞的那种姿态，但保持着恬静和执着的书写，已显露出越来越精到的把控和驾驭能力。书中编选了《草木深》《旧时光》《荡漾》等4首，而《深渊》一诗，挖掘和表现的很深刻：“其实，无底的深渊更好\适合绝望，也适合重生\适合在某个时刻\把另一个自己推下去 死无对证\\对于生活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贪婪，任性\我们深爱过 如今又急于陌生”，我相信她会写出更好的诗歌。
张静雯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像一只“蟋蟀”，多数时候隐身，一旦发声，却极具穿透“夜色”的能力，在那些善于倾听的心灵上制造波澜。在陇南80后中，她经市文联推荐，就被王单单慧眼捕捉，在“双子星座”栏目重点推出。书中编选了《一封未读到的信》《除夕夜》《平安夜》等4首，像“这个男声多么像是在表演\他表现着自己的愤怒以及力量\并极力借用拖长的尾音来掩盖\轻微颤抖的音色\他此刻站在了戏台上\他把声音从嗓子里扯出来掷入空气\空气像一面锣，被他声音的重锤击打\他扮演着一个自己渴望的角色\\但你有伤口，朋友\你越用力，伤口被撕得更张裂\你的声音变为五匹马\朝五个方向飞奔而去”(《戏》)，越往后读越能感受到叙述的精彩。
90后诗人中，佼佼者接连跃显，顾彼曦就是典型的代表，他在大学读书期间在《诗刊》《作品》等发过诗作，并着力于90后等青年诗人的对外推介，主办的“陇南青年文学”微信平台影响力不小。他的诗关注生活，烛照人的内心，在平实中凸显诗歌的要言说的意蕴。书中编选《被误解的女人》等4首，比如《母亲的心事》：“母亲打电话的样子\越来越像个胆怯的孩子\电话拿起来，又放下去\反反复复\一肚子的话，像吞进脾胃里的秘密\每次她都安慰自己，下次一起说吧\直到有一天，老得嚼不动时光了\也没有机会说出来”，在不同声色的情境中，捕捉到微小的生活画面反映母亲的心理，小视角、大视野，如果能保持这样的势头，一定会成为陇南青年诗人的领头雁。
陌邻的诗歌，曾受到《诗刊》编辑王单单的推崇，可见其书写已经显示出成熟的体征。《诗刊》《中国诗歌》《诗潮》等均有诗作发表，在大学期间参加过“2011中国·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书中编选了《砸锅卖铁》等2首，翻晒出生活中的琐碎，呈示出农村居家过日子的局促和窘况。“开始怕风惧冷 时常头痛脑热\五十五岁的父亲 已经老态毕现\似乎也再没什么 要他操劳费心\所有的人 都客客气气称呼他……他终日找寻阳光 里里外外找\翻箱倒柜 陈麻烂谷子里找\无风的午后 他把自己垛在檐前\阳光一叶叶落 有虚幻的辉煌”（《父亲的理想》）。
崔壬杰已在《中国诗歌》等刊发表作品，本书选编了《今夜，我看到的月亮叫圆》等2首，其诗歌正处于上升阶段，另一首《煮雪》便可见证其诗风：“他说：给我一瓣雪花\经得起严寒酷暑，又回严寒、春暖\在一个安静的只剩月亮的夜晚\煮成三盏酒\一盏给佛陀、一盏给众生、还有一盏给自己……”。孙思遥也有诗歌在《诗刊》发表，书中编选了《贫穷》等3首，诗歌显露出日趋成熟的特色。“接受低下\接受完整以外所有的遭遇\接受在一日内终老，用往事掩埋\一旦产生贪欲，我便犯了深罪\作为自己的提刑官\我接受所有的刑具，包括爱”（《隐喻》）。王富朝是一名在校大学生，但对诗歌的体认与把握已经显露出个性化的端倪。书中编选了《年轮》等3首，体现出他的诗歌关注生活境遇以及对社会现实的思考。《洗衣服》较为特别：“脱下外套挂在电线上。像是\把另一个自己挂上去\\在夜风中解开扣子，抽走自己\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进一个罩子里\\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洗衣机\清洗另一个自己”。
朱旭东也是受到《诗刊》编辑看好的诗人，在《作品》《诗林》《延河》发表过不少诗歌，若能保持目前的势头一路精进，定会在甘肃乃至全国诗坛争得一席之地。书中编选了《爱是一个词》《擦亮的微光》等4首，像《怀揣大海的人》就有新颖而宏阔和视野开阔的表述：“另外一些河流长短不一的故事\也许生活的流向不尽相同\而幸福和忧伤各有去处\我多么想怀揣浪花，口含波涛\毫不伪装地在稀疏的树荫里\和遇见的熟悉的事物握手寒暄\现实的小石子和细碎的沙子\为我加固这异想天开的生活\尽量步履从容，义无反顾\我是一条怀揣大海的河流”。
此外，焦小龙的《借醉酒的名义》、马跃军的《尘世的庄稼》、饶剑的《一场病》、尚书宁的《怀疑》、王付的《为春天建造一座坟墓》、王建花的《坟墓》、王亚亚的《暮晚》、王娜的《埋》、吴明凡的《行者》、杨波的《神灵》、野子的《笔录》、赵琳的《深夜寄北》、赵马斌的《弧度》、子虞的《西垂陵》等，也显露出精到和深刻的诗歌光芒。
总之，《陇南青年文学·年度诗歌精选》中的“本土诗选”折射出的仅是陇南诗坛的冰山一角，好多更有实力的诗人因为诸多因素未能参与，但这本书对陇南诗坛的梳理和激励陇南诗人发愤和精进有着不可忽视的助推作用，顾彼曦带领的选编团队付出了不少心血和不懈努力，应该给予一些赞赏和掌声。这也给我通过入选的七十多人诗人，重新打量陇南诗人的综合实力，可以肯定地说：陇南诗群在甘肃的地位日渐前茅！也与王若冰九十年代《塑造中的甘肃诗人群落》和几年前的《找一个词代替》等评论，对甘肃诗群进行排名的状况相比，陇南诗人这些年的表现越来越受到甘肃乃至全国诗坛的高看，尤其是当90后诗人表现出的咄咄逼人的强势，加以时日，他们定会像喷薄而出的晨阳那样光芒耀眼，为陇南诗坛增添不可轻视的新鲜血液。当然，我也期待着陇南诗坛迎来繁茂蓬勃和生机昂扬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