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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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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1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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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吕敏讷散文集《倾斜的瓦屋》札记

    早就盼着吕敏讷出本书。盛夏刚至,她的新著《倾斜的瓦屋》一经面世,就给陇南文坛带来了一波“小惊喜”。此次外出,是《倾斜的瓦屋》陪伴一路旅行。在兰州市榆中县和平镇的木苏民宿旅店里,我读完了这本书。

吕敏讷也算西和老乡。近年来,她颇有“黑马”的势头,一时成为陇南散文写作者中的“攒劲人”,接连亮相于几家重要报刊,多次登上几个征文领奖台,而散文集《倾斜的瓦屋》让她更加光彩、耀眼。

《倾斜的瓦屋》是一本让我读出欣喜,读后又掩卷沉思良久的作品集。这本书的容量,远大于收录的十八篇散文。吕敏讷平心静气、下沉视域,揭开表象的遮蔽洞察事物内部的本质属性,剖析大地之上的“人、自然、社会”的存在秩序,把原本表面光鲜而内部斑驳、杂芜的本体进行切片,让我们从中透析其中蕴藏的喜乐、酸甜、血泪、隐痛等要素,这样的文本更接近真实的状态。因此,我给她的写作点赞!

故土底色,是这本散文集的“主色调”。吕敏讷出生于西北农村,故土养育了她,其精神与故土有着脐带关系,虽然离开故乡已有多年,但时刻进行着深情地回望;作为心揣故土、心系故园的人,她把故乡的图景在心间装订成册,并凭借文字这一媒介给读者进行原生态展示。她以出生地“稍峪”为“圆点”,以离开故乡的距离为半径,划出了自己故乡的边界和区间。母亲的娘家“符庄”,父亲工作过的“靖远”,及至石家坪、兰州、新疆等地,都属于她的精神故乡的领地范围。故土上的瓦屋、寺庙、供销社、井、窑、土炕、麻子石、菜笼、柜子、连枷、碾麦场、堡子、桥等事物,鸡娃、狗、骡子等家禽牲畜,杀猪匠、老匠人和亲人们,以独特的身份担任各自的角色。她也把地方民俗、风土人情融入文本,使得作品内质附着故乡的肤色,体现出面貌、味道和气息独特的特征。《泥语》讲述的是父老乡亲昔日盖房子的事,她发掘出了事物内部的隐秘信息,对生命的审视,对生活的叩问,对现实的反诘,都融入个体对生命归宿的思考,而终极目的是透析“人”和“故土”的纽带关系。《故乡的云》重拾孩提时的往事,追忆发生在碾麦场上的景象,抒发对故乡事物的依恋之情,表达回归故乡的热切愿望;在今昔对比中,感怀时光易逝、岁月渐老,对环境恶化、村庄变“空”的现象表示哀婉,籍此抚慰心灵,安放漂泊的魂魄。《娘啊娘,你莫打》以童谣的方式,引出故乡的传统习俗,把“打腊八”和积肥、攒粪、运粪等一些列农事呈示出来,还穿插了祖母讲述的故事,告诫晚辈爱惜粮食,珍视土地的馈赠,更关涉人们对安身立命土地的崇敬。《老匠人》虽然是写人记事,但借机讲述了修房架梁、丧葬、嫁娶等习俗,以及一些濒临消失的传统技艺、非遗等元素,使得她笔下的故乡以更独特更引人注目的姿态出现。她的目光聚焦于此,并进行深度挖掘,表明她对自己的写作向度有着明晰的认识和自我的考量准则。

真切情愫,是这本散文集的“情感牌”。散文集《倾斜的瓦屋》中的大多数篇章,都关涉血脉相连的亲情,这也是人类最重要的普遍情感。吕敏讷深谙散文书写的根本所在,把书写的焦点集中在难以剥离的人际关系上,打出了一副副触动心弦、感人至深的“情感牌”,让其作为打动读者和产生社会效应不可或缺的抓手。《父亲的院落》记叙的是对父亲的深刻记忆,从四岁和父亲的初次见面起笔,对父亲的肖像进行简笔式刻画,通过“父亲给我买小皮鞋、听爷爷读父亲来信、‘17元的故事’、给父亲保守受伤的秘密、父亲的勤劳等事件,倾情于父女情深的书写主题,抒发对父亲的敬爱和感恩。《热炕头》以翔实的故事,诠释母女情牵的内涵;不仅温习童年的生活记忆,还穿插母亲幼年遭受的困窘,把母亲的勤劳、心灵手巧、替我做鞋等作为叙事主体,把母亲的善良、与人为善、疼爱子女等美好品质悉数凸显,让一位伟大母亲的形象真切地站立在故土之上。《三代人》讲述不同生活年代祖父、父亲和“我”的“成长史”;祖父幼时给地主家打短工,后来读私塾、村小,战乱时到兰州求学,后被迫参加国民党,在解放前弃暗投明,参加家乡解放战争,离休时如愿以偿成为一名中共党员;父亲受祖父影响,勤奋好学,中学毕业选择做井下工人,成为家庭经济的重要支柱,退休后回归故土继续耕种庄稼;“我”上学后热爱阅读,大学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三代人”为“故土”做着各自的贡献。《一口深井》采取倒叙和插叙相结合的方式,涉及祖母的遗物、繁重劳动、包裹小脚、优选麦种、六十九岁重获新生等事件,陈述祖母备受命运折磨的人生悲苦。最厚实的《倾斜的瓦屋》,着重讲述“家族”的命运:文章分六个篇章,采取时空交错、视角转换的方式,把母亲童年的酸涩遭遇、二舅凄苦的人生境遇、大舅接连痛失子女的不幸、大姨操劳过度积劳成疾离开人世、表弟圆蛋外出打工遇到伤残事故等,把他们在故土上摸打滚爬、追求幸福生活而发生的诸多令人痛彻心肺的事件,以几近写实的笔触呈示他们饱受命运锤打的人生现实,让读者感受到“我”的内心附着血迹的隐痛——这是这篇文章最能打动人和引人思考的关键。

细节呈现,是这本散文集的“撒手锏”。经过多年写作的锤炼,吕敏讷对散文的营构稔熟于心,且对技法能运用自如。《倾斜的瓦屋》一书,最突出的写作特点就是注重细节描写,对事物进行直观性地描摹,把读者引入事件发生的现场,进行艺术上“真实化”的处理,从而细腻地显影事件发生的画面感。这样的实例随手可撷,如:《流逝》中“偷墨水”的情景,“因为紧张和焦急,满头冒汗,小心捏一下软管子,只有一点墨水吸上来。有同学在窗户边上轻轻喊:‘使劲捏!’我生怕使劲捏一下把笔管里的墨水又吐出去。”把一个小女孩谨小慎微的动作和担心恐慌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守候》中的室内环境描写:“烟气氤氲的旧屋子,光线昏暗,空气呛人。一缕缕烟从土炕中央放置的一个旧火盆上冒出,升腾在屋子的上方并均匀的弥散在整个屋子的空气里……”把“空巢老人”清苦的生存状况呈示出来,让读者心绪久久难平。吕敏讷也喜欢用儿童纯真的眼瞳“回望”人生的过往,并在文本里进行精神“还乡”,这也是一位作家具备独特眼光的实证。她还娴熟准确的使用动词,尤其是把静态事物写出动态效果的方法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也把驾驭语言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这表明她距离优秀散文家指日可待,比如:“小女孩看看人群的身后,没有娘,心里塌下去了”的“塌”字,“她木在地上,下巴搭在炕沿边的木棱子上”的“木”字,“泥把一片片基子缝合在一起,变成坚固的墙”的“缝合”等词,用得贴切、形象、生动和传神,且耐人咀嚼,值得一再品咂。吕敏讷更摈弃惯常性的叙述方式,另辟蹊径地进行深层次地开掘,使得笔下的人物更加有血有肉,笔下的事物更能揭示出本质属性,比如:“泥土是归神灵管的,泥土也有泥土的神”,以此表现人们对泥土的敬畏;“那个被水泥圈起来的方孔,是留给泥土呼吸的窗口”给泥土赋予新的使命和价值认同;“每一面向阳的山坡上,泥土把沉睡的人包裹,那是村庄最终的故乡”,以此探寻故乡人的命归宿和他们奋力拼打的现实意义。此外,她善用巧用拟人、比喻等修辞手法,以及拟声词、人物对话、心理描写等,使得文本内质更加丰盈、隽永而厚实。

总之,散文集《倾斜的瓦屋》艺术特色远非这篇短文能够道尽。总体判断,吕敏讷属于陇南女作家群体中的佼佼者,像《倾斜的瓦屋》《泥语》《老匠人》《河流的出生地》《一口深井》等篇章,为我们如何写好散文,应该写出什么样的散文等提供了范例和可资借鉴的门径。她正是出好作品的年纪,业已取得广受关注的业绩,理应得到一些鲜花和掌声。如果从更高层界来看,仍有略显粗糙、稚嫩的地方,在素材的丰富性上还有较大开拓空间,在语言的锤炼上应避免刻意粉饰与过分雕琢,在谋篇中切忌耗费太多才情,涓涓长流方能久远。作为在文学这条路上摸索的同道,真诚希望她获取更丰硕的成果,并以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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