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的卖瓜汉

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巧合。如果那天时间不是那么凑巧，我也不会认识卖西瓜的肖华。

那是端午过后的上午，雨后初晴，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来到小区后面的金山路建设银行，看见旁边巷口，停着一辆装滿西瓜的小货车。

三面车板都己放下，车厢里堆滿了大小差不多的墨绿色的球形西瓜。车厢顶挂着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西瓜 1.5元一斤”。

价格这么便宜？当时西瓜还没有大量上市，多数水果摊店的价格都不低于三元。怕自己眼睛看错了，用手揉了揉，就是这个价。

走到卖瓜汉身旁，打量了一下这个卖西瓜的汉子。白色衬衣扎在深蓝色长裤里，个子偏高显瘦。国字脸上眉浓眼不大，但面容很柔和，尤其是他的身板挺得笔直，好像受过专门的训练。

好一会儿，都没听见他开口说话，也没听见他大声吆喝，显得很淡定，与多数瓜摊不太一样。

这时，他抓起一个园球形西瓜，用刀轻轻一戳，瓜自然裂成两半，红色的瓜瓤鲜脆欲滴，黑色的西瓜籽粒饱满。用保鲜膜蒙住切开的两半，放在西瓜堆上面，就静静地站在一旁，还是不说话。

旁边一位大妈说，好瓜，给我挑一个，另外几人也跃跃欲试。

汉子绕着车上西瓜转了转，随手抓起一个墨绿条纹的园瓜，用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听得见嘭嘭的回响。

放在地秤上称重，大妈弯腰看了一下秤盘，十斤七两，十六元零五分。汉子轻声说十六元。

这时，大妈突然说，瓜太重了，老俩口一天吃不完，放到第二天不新鲜。

汉子二活不说，拿起半边西瓜称重，秤盘显示五斤六两八元四角，把瓜递到大妈手上，谈谈地笑了笑。他的神态与外表的沉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上前对他说，挑一个鲜脆一点的。二话不说，他随意拿起一个车上的西瓜，顺手抓起拍了一下，十一斤三两。

扫码转身时，看到他这辆宏光五菱小货车，车后挂的牌号是川G7000Y。

回到家，我用瓜刀往上一划，西瓜就像被点了穴一样，自然裂成两半，两边是红色的凹凸状，不用说，这是一个刚成熟的鲜瓜。

用刀戳起一小块西瓜瓤，往嘴里一送，清甜的瓤汁留在齿缝间。这是夏至前的第一口西瓜，心里的悸动在于切开的那一眼。

嘴里在吃西瓜，心里却在想卖瓜人的车牌号，拍拍脑袋一想，川G应是四川遂宁市的车牌。

开几百公里的路，来重庆南坪卖瓜。他是瓜贩还是瓜农？引起了我的诸多猜想。

生活有时候很奇怪，只要你心中怀惴了好奇心，你就会想方设法去了解其中的真相。

夏至刚过，在南城大道和万寿路口边，又看到那辆装着西瓜的的宏光五菱小货车，还有大半车西瓜。

抬头看车顶纸牌，毛笔写着“1元一斤”，让我大吃一惊。谁都知道，天气越热，瓜价只会越贵。他这个瓜价，整条金紫街很难找出第二家。

等那汉子忙得差不多时，我问他，西瓜怎么这么便宜，他谈淡地说，自家种的瓜，赚点就行。

旁边有人说，便宜无好货。我以为他会生气，他连头都没有抬。连忙对他说，给我来一个。

他顺手给我拿了一个，十二斤六两，整个卖瓜流程，用了不到一分钟。

看到车旁盯着的几对眼晴，就对他说，给我一分为二，然后封膜。

汉子手起刀落，轻轻一触，西瓜就自然开裂，配合得天衣无缝。看到西瓜的红瓤，看到它水灵灵的瓜肉，真让人眼馋。

车厢边，注视着的几双眼睛，立刻露出了欣喜的光芒。

快步回到家，立刻将西瓜切成几片。吃西瓜的时刻，感到是夏天最幸福的瞬间。

好奇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像是点燃了思维的火花。这些念头，像一条条小虫子在脑海里乱窜。

周六下午，去南湖路与朋友喝下午茶，又看到那辆卖西瓜的小货车。

此时，己是一点多钟，只见他抱着半边西瓜在啃咬，嘴角糊滿了瓜瓤。

上前问他，吃过午饭了吗？他扬扬手中的西瓜。我问，这就是午饭？他说，哪有空闲去吃饭？眼角瞟到躺在地上的小半瓶农夫山泉，眼角隐隐有些发涩。

跑到街对面的黔江米糕店，买了一大盒热气腾腾的白糕，又捎带了一瓶矿泉水，跑回瓜车旁，强行塞给他，二话没说就赶紧离开了他。

坐在遮阳伞下，心不在焉的与朋友喝茶。卖西瓜汉子的影子老在眼前晃动，坐椅上像有针在刺屁股。

找了个借口，与茶友们匆匆告别。当我重新回到金紫街路口时，看到西瓜车还停在那里，卖瓜的汉子仍坐在路边石柱上，嘴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阳光从浓密的树叶缝里，向车上西瓜洒下斑驳的光影，星星点点的落在他头顶。

他看到我就说，用不着费心，早都习惯了。越是这样说，一种担心和不安湧上心头。

当他对我不了解，自然就会有一种防备心理。一旦解除了这道防线，就主动和我开始了交谈。

首先，拿给我看的是他的汽驶执照，上面姓名地址出生年月一应俱全。看着驾本上的姓名肖华，打量眼前的年轻汉子，真有点不敢相信。

我说，你与一个红军老将军同名同姓。他点点头，可惜他比我老爸年龄还大很多。我爸是六零后，我只是八零后。

肖华，是一九八四年八月出生，至今还不到四十岁。我说，单看外表，你哪像四十岁，说你三十岁还差不多。他的沉稳与寡言，与他的年龄太不相称。笔挺的身板，又与多数同龄人不相同。

肖华自称是瓜农，并没说假话，他老家就在四川遂宁市大英县蓬莱镇太吉乡南泉村九组。

他说，目前住在家里的只有老爸老妈，他专门为俩位老人修建了一栋一百六七十平米的砖房，离大英县城将近二十公里。

父亲今年六十岁，比肖华大二十岁。母亲六十二岁，比父亲还大两岁。爸妈的身体都还算硬朗。老俩口能下地干农活，春夏帮肖华照看一下西瓜地。

两个兄弟不愿整天守着那一小块土地刨食，甩了锄头，长年累月在城里打工。唯一的妹妹，因嫁人也离开了父母的家。

大英县，我曾因为那里有“中国死海”这个景区去过几次，但都是当天往返。当我向他问起“死海”时，他只是“哦”的一声，好像没多大兴趣谈这个话题

过了一周，又看到肖华的西瓜车。看到他身穿一件白色体恤，左胸口“大英县总工会奖赠”的红字，尤其引人注目。我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园领衫？他说是当工人时发的奖品。

哦，你还当过工人？我感到好奇。他接着说的故事，更让我大吃一惊。

我还当过兵，整整三年，在福建边防，肖华有点自豪地说。

我终于明白，他腰板挺得笔直的原因。

2000年，不到十七岁的肖华，软求硬磨，如愿以偿地穿上草绿色军装。

来到福建边防前线，不是磨爬滚打，就是巡逻站岗，把这个农村小伙自由敳漫的坏毛病，整掉了不少。瘦小的身躯，也一股劲往上窜，战友们都喜欢这个老实憨厚的“小四川”。

老班长曾对他说，站，要像松树一样笔直。做人，就要做真正的男子汉。这两句话，像鼓锤敲进了肖华心底。

他感叹地说，离开部队己有二十多年，他一直都记着班长对他说的话，并成为他的日常习惯。

三年后，回到故乡大英县不久，被招进县棉纺厂当工人。开初，工厂还挺红火，惹得乡邻一个个都羡慕。

在工厂里，成天只知道埋头干活，想多学点技术，用来今后养家糊口。

认真干活的人，始终不会没人关注，他受到了县总工会的表彰。身上穿的白园领衫，就是县总工会发的奖品。

肖华很爱惜这件园领衫，平时很少穿，看起来还挺崭新。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会在工厂干一辈子。没想到四年后，棉纺厂走下坡路，发不出工资，职工只能是自谋职业。

大英县城只有这么大，其他工厂比棉纺厂好不到哪去，大多数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县城不好谋一份职业，回乡务农，年青的肖华放不下脸面，家里的弟妹还巴望着哥哥能混出个名堂。

当时的肖华，对自己的估计还不低。虽然只念过初中，但在福建当过三年兵，县城干了四年工人，算是见过市面的人，村乡的无数年轻人无法与他相比。他也自认为，大活人哪能让尿憋死。

生命太短暂，没时间留给遗憾。出去闯，他成天到晚都在这样想。

他告诉我，其实，当时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只知道，大城市机会应该很多，难不成还容不下他一个年青小伙。

当他来到大城市，才知道锅是铁铸的。

成都府南河边，九眼桥人才市场。人家第一句就问，哪所大学毕业？第二句是，学的什么专业？没等到问第三句，他脸红筋涨拔腿就跑。

当时家里穷，靠父母锄头从地里刨食，哪里供养得起几个子女读书。肖华勉强读完初中，就随父母下地干活。

到了大城市，才知道没有“文凭”这块敲门砖，真还是难以跨进人才市场的门槛。

好在他不是个轻昜就容易放弃的人，求职也不是一俩次努力就能成功。

替人干过修理，赚点每天的小钱果腹。当过保安，替人看仓库，钱少时间长琐事多。

“蓉漂”几年，吃了不少苦，荷包里还是干瘪瘪的，急得他嘴皮都冒血泡。

父母催他回家，赶快娶媳妇成亲，同龄的孩子都可下地打酱油了。弟妹在家也不安分，当父母的也挠心得很。

听别人说，重庆是直轄市，人多地方大，正在蓬勃发展，机会一抓一大把。

有这么好的事，还不赶快走？坐上大巴就来到山城。爬坡上坎，越江过河，成天马不停蹄地奔跑，去了一个商圈，又到另个商圈，农民工遍街都是，高楼大厦又进不去。一天吃一顿饭，是常事，夜里在小旅店，只能抱着白水喝。

奔波好多天后，他才感到，机会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么多，找一份工作也很艰难。

为了填饱肚子，有固定住处，只有先做物业的安保。尽管收入不高，但让他有机会有时间观察城市的行行色色。

他成天东走西看，人行道边，小区门口，都摆放着一长串瓜果摊贩。人骑平板车，小型货运车，一年四季都在轮流卖瓜果，生意还不错。

重庆是著名的“火炉”城市，热天高温让人难受。吃西瓜解暑，是大多数城里人的首选。难怪有人对他说，西瓜是夏天的入场巻，肖华把这句话记进了心里。

机会总是留给有心人，肖华对西瓜入了迷。有空就到处转，对西瓜外观的卖相，内在的新鲜脆甜，尤其注意。很多独到的想法和看法，就来自无数次的转游。

在他的眼里，平板车，小货车卖西瓜的生意都很好，很快就能卖完一车瓜，隔一天又运来一车新瓜。多数是到江津双福农贸市场去批发，偶尔也能看到合川壁山农户运来的本地瓜，但他们人生地不熟，又随行就市，哪能竞争过长期做瓜果生意的商贩。

几年的“渝漂”，他没白过。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一门心思想的是，怎样才能抓住这个卖瓜的难得机会。

于是，他利用一切机会，到街头巷尾去观察去了解，把看到的听到的新知识新观念，统统往自己脑子里装，睡觉时再慢慢消化。

别总是抱怨生活没给你幸运，是你自己欠了生活一份努力。

七八年当兵的训练和工厂的磨炼，尤其是成渝两地几年的漂荡，让肖华感受不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句农谚，让他幡然醒悟。卖西瓜，才是他自主创立的方向。

种西瓜，肖华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家乡，先从自家的几亩地干起。

刚开始，缺乏经验，种西瓜并不顺利。口感始终不如意，瓜的成形成熟期早迟不一，一年下来，干的是赔钱的买卖，亏得他心疼不说，更是不服气。

逆境，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坚持，則是自主创业的不二法门。

他从一次次的失败中，选择了最适宜川北土壤种植的西瓜品种，精心确定了瓜苗裁种的最佳时间。

西瓜培育过程中，每一个阶段，都不敢疏忽大意，严格控制着瓜的成长成熟期。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以后，终于摸索出了种瓜的一整套经验。裁种的面积也逐步扩大到五十多亩，租种了乡亲们的空闲地，建立起自己说了算的西瓜种植基地。

在种瓜的创业过程中，肖华遇到一个支持他种瓜创立的同乡姑娘。虽然不是同一个村组，却阻挡不住相互之间的吸引和往来。

姑娘喜欢的是，摔跤后爬起来又继续向前走的男人。肖华看中的是这个女孩的朴实肯干，愿意和他一起种瓜卖瓜。

二十五岁未滿的小伙子肖华，和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邓先兰，在种瓜创业中走到了一起，共同种了十六年的西瓜。

如今，他们的大女儿己经十五岁，今年初中毕业，小女儿十三岁，秋天将念初二。

当我在南坪全兴药房前的路口，去见肖华的爱人邓先兰时。老远就看见，那辆与肖华相同的宏光五菱小货车，车牌号当然不同，是川J59128。

车里堆码的西瓜，车头挂着的纸片，几乎都出自肖华一人之手。

此时的小邓，正热情地与买瓜人打招呼，回应各种问话。忙着选瓜称重或是切开覆膜，忙得不可开交，正赶上下班晚高峰，十字路口来往的人不少。

见她刚腾出手，赶忙上前与她招呼，把肖华给我的手机微信给她看。她边看，边给我纠正记录的时间地点不准确的地方，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每天的辛劳，没有规律的生活，使她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尽管如此，哪像肖华说的三十五岁，两个孩子的母亲，几乎就似一个年轻能干灵巧的姑娘。

当我问他，怎么采摘装运西瓜时，她告诉我，头天傍晚，俩人开车去西瓜种植基地。肖华摘瓜，她装车。

小货车能装近一千斤瓜，两车就有两吨左右。没有好几个小时功夫，哪能把俩车西瓜装堆码好，这可是个费力淘神的活。小邓说，每次摘装瓜车，浑身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第二天凌晨，迎着闪烁的星星，开两百多公里长途。速度不能太快，车要保持平稳，才能顺畅地把满载的西瓜，从川北大英县乡下，运到重庆南坪的街头。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五十多亩西瓜，肖华说亩产差不多六千斤，瓜的产量差不多就有三十多万斤。每趟超不过四千斤，那得跑多少趟？

肖华说，他们一般是三天往返，住两晚八十元的小旅店。想想就觉得这个川北的卖瓜汉实在不简单。

当我问小邓两个女儿时，小邓的神色倾刻间就黯然下来，想了想才说，农村集中办学，他们乡没有中学，两个女儿現在大英县城读书，他们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住房。

她接着叹口气，县城有房，但我俩谁也帮不上俩姐妹，分不开身。好在肖华种的是早熟瓜，比西瓜大上市要早一个月。八月份就可以陪陪俩个女儿，不然肖华可不乐意。

入伏后，山城的气温陡升。出街较少，也难得见到肖华这个卖瓜汉。

有一天上午，伏日阳光炽热。在另一条街巷边，看到肖华的瓜车停在那里。瓜车虽在树荫下，但来往的人大多行色匆匆。

此时，大量的宁夏瓜新疆瓜广西瓜湧进了山城。社区超市货柜上，买整个瓜，价格不到一元，分零加三四毛钱。

当我把这些信息告诉肖华时，他波澜不惊地说，每年都是这样，他抢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价格差。然后小声说，地里的瓜己摘得差不多了。

我笑着对他说，该陪陪两个宝贝女儿了，不然暑假一晃就过去了。

他点点头说，去年八月去的川西草原，今年两个丫头想去哪里，我都会滿足她俩的愿望。他的语气中，透出对两个女儿浓浓的父爱，也有一些歉疚。

上半年西瓜卖完了，下半年干什么呢？我惴惴不安的问。

卖柑桔！肖华冲口而出。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川渝两地秋冬季盛产柑橘，两个城市的人爱吃柑橘，需求量很大。肖华说的相当熟悉，也显得很老练。

你自己没有柑橘基地，哪来果品卖？我用怀疑的口气质疑。

我老家那一带遍种柑橘，早己和乡邻签订收购协议。也是现摘现卖，卖鲜货。柑橘的产量大，销售的时间长。

那时，两个丫头己开学。从秋季十月开始，我俩就开始卖柑橘，一直可以卖到春二三月。柑橘的利润赶不上西瓜，毕竟要照顾各方利益，才能合作长久。

听他讲完，我再一次仔细打量肖华这个川北乡下的卖瓜汉，总感到他并不像卖西瓜那样简单。

在家中，翻看肖华的微信朋友圈，封面是“兰华果蔬”。前面两个字，自然是肖华邓先兰俩人姓名未尾一个字的组合。

微信封面背景，是穿着白纱裙的两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与众不同的是，微信图片肖华居然用的是全家福正装照片。肖华身穿笔挺的西装，显得精气神十足。邓先兰穿着蓝白分明的套裙，更显出她的年轻和单纯。俩个女儿自然是穿的白裙，紧紧贴着父毋亲，笑得很纯真。

如果说，用全家四口盛装正式照片，作微信封面，己让我吃惊。可以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

照片下面“英雄本色”四个字，却让我陷入了沉思中。

我想，每个人一直都在渴望，改变自己的人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川北卖瓜汉肖华正是如此。

卖瓜汉肖华，应当说你是幸运的，在你拼命奋斗的时候，在你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使命，并持之以恒地努力去实现这个自己向往的使命。

正像你当兵时，老班长对你说，站，要像松树一样笔直；做人，就要做真正的男子汉。

在我的眼里，卖西瓜的专业户肖华，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2024年7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