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流苏

我印象里流苏是衬托女孩身上优雅知性气质的代名词,这里我说的是一棵古茶树。女性直觉告诉我,那是一种身心相吸和自然精华融合的灵肉亲近,更是缘分恰到好处使然。我有意识地把这场相遇抑或是相知依恋写下不成文的字,当然,我深知自己笔力尚浅,写不尽几世相安的情缘。但请你理解,我是心甘情愿的亲近文字,亲近你!那些命中注定已然不再是普通走近那么简单,而是用身心拉近,甚至直抵灵魂的人性亲近!

我寻着春潮的芬芳,文字发散的气息向你走来,你不计较时光,装着满腹的心事,高高地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伸进我的窗。有你的消息啦!我有些迫不及待,于是小心梳妆,我挽起发髻,像你一样高高的,眉也像新月一样弯弯的,好让深居久住遵化罗文峪大山里的你第一时间找到我。

我从努力翻耕菜地的遵化市罗文峪村村民郭保有老汉的口中得知,这棵树年代很久远,久远到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据资料记载,眼前流苏是当年镇关守将罗文亲手栽下的,每年慕名而来的访客不计其数,让这座坐南朝北且青砖条石组合的庭院彰显复古的高贵和优雅。那棵古流苏在南墙正中部位,与郭老汉老屋成一线,也是应和村落与山脉的走向。深山、古流苏、旧庭院,形成一幅山水与人文,智慧与内涵有机结合的美学水墨画,让自然、身心激情碰撞的哲思相得益彰。此情此景,我能不心动么?

我注意到视线里的流苏树,高大、挺拔、安静、矜持。据说生在北方,存活下来数百年,是罕见的树种。与其朝夕相伴的栗树、山楂、桃和李子没有差别,只有高挑的身材约10米左右,树冠直径5米左右。偌大的树冠敞开心扉,无私地为周围的果树和庭院遮风挡雨。我要高高地仰起头,才可看流苏树全貌。我想象着独一无二的古流苏与千年古长城,经历那烽火连天的边关岁月,燕山的历史啊,到底有多久远?北齐时期建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后经明朝戚继光总兵加宽加固,由于历经战火的摧残和长时间的风化,现已看不到两个朝代修建长城的痕迹,二者已融为一体。洪武年间,英勇威武的镇关守将罗文住在明朝蓟镇长城中的重要关隘,就是我现在踏进的这片土地。硝烟虽远去,眼前这棵镇关守将罗文亲手栽下的流苏,含有多少辛酸、多少期盼、多少寄托!同时也反映出广大人民反对战争,期望和平的美好愿望。无尽感慨令我肃然起敬。小苗始终默默地坚守着燕山星月、烽火、灾难与和谐,到长成婀娜多姿的窈窕淑女模样。这样温暖守候,这一守,就是六百年风尘啊!

我来时,你还没有发芽,燕山刚刚开始苏醒。一身整洁朴素打扮的郭老汉索性放下锄头,饶有兴致地跟我讲:“最迟四月,燕山就该满是鸟语花香,这棵流苏树也会枝繁叶茂,那时候我这小院会热闹起来。”

话语间,郭老汉进屋拿来他自己去年在流苏盛开时节的留影,给我看。煞是好看!怪不得引来无数追慕的游客,架起“长枪短炮”,抢拍、自拍各种拍,刷爆朋友圈,稳居热点榜首。那时候,流苏,你才是主角。你脚下那些野草调皮地探着头,眨巴惺忪的睡眼,东张西望着窃窃地问:“春分了,你该醒醒啦。”你弯弯地低下眉,语重心长地说:“再等等,六百年的风雨不长!人类灵魂正在苏醒,芬芳已然回归在路上……”我庆幸听懂这些私语,我发现整个人反而有意想不到的安静,日子平淡地铺开,我登上燕山坡,站在你身旁,燕山目光里,早已看破群芳争色,涅槃重生,那么枯荣你看得很淡、很淡,我惊诧,你竭尽全力把悲欢高举过头顶,伸展盘根错节的枝桠,只为看透我,心更空灵。因为你理解阳光、空气和雨露的恩惠,以高大挺拔的矜持呼唤我,允我重生!我无力自拔地迷恋上你的谈笑风声,迷恋上你的宁静致远!

我开始盼着,等待花香包裹群芳,淡淡清欢随着燕岭上吹来的风,传播到远方,飘过我特意关好的窗。关于花香,关于流苏浓情,我们可以表达很多的真情实感。桃花春水太过多情,梨花谷雨太过伤感。唯有你圆润滴翠、纯洁如雪,令我心驰神往。我拒绝花开是有原因的,因为花粉过敏,因为胭脂风情。每一朵花儿的绽放都是一只精灵,透骨的贵气与灵性让我顿生敬畏,发散于身心,升华到灵魂。总觉得:我悟到了一些东西:树舍灿烂春华的华实秋果,人舍墨守成规的别具一格,春华灿烂终归短暂,这是舍,秋果朴实甘甜沁人心脾,这是得。我敬畏你的真舍。笔头涌出千头万绪,香溢于纸笺,净化每一根活跃的神经,灵验得让自己痴醉于你。

与郭老汉攀谈许久后,他拿出去年采集的干叶子和开着花的干花,兴奋地给我们讲述他的健康养生之道。每年向他求得此叶的朋友不计其数,他小心地装好一些叶片,递给我说,你尝尝,很神奇的!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神奇而崇敬的叶子,这就是流苏叶,我仰慕许久的流苏叶!别提多兴奋呢!有香气飘逸的时刻,读书烹茶,寻一束安静时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慢生活,每翻页诗行,叶便清一味,春也深一步。就这样慢慢把光阴煮透。心素如简,适得安恬,折一枝淡淡的馨香,在清幽的窗前绽放,诗也是酒,叶也入画。有书,有茶,有你,就是最好的时光!

我义无返顾地奔向你,拥你入怀抱。许是气息相通的缘故,我感觉到你不卑不亢的性格。我兴奋地摘下红巾,刚好裹起你的腰肢,你便羞红了桃花春水,温暖了那些有生命的字眼:就这样亲近你!你高傲地挺直身躯,让天空描给你生命里第一抹惊艳;让燕山吟给你第一首春回的燕;让日子填充你灵魂的第一束优雅,尽量不让自己爱屋及乌。我知道,这是你性格使然——不甘平庸。即使风雨再残酷,你也敢于燕山比肩;即使日子再贫瘠,你也极力把梦想羽翼丰满;即使征尘再嚣张,你也微微一笑沉淀历史云烟。

当下生活中,钢筋水泥丰满了城市的想像却骨感了城市的思想,快餐文化加快了城市的变迁却远离城市的表达,那么纯粹意义的表达似乎只有山水和树才能尽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乐山乐水乐不透的情怀,见人见智;有达观之人说灵者乐树,亦是哲思。这其实也是灵性在召唤,注意我说的是召唤,于是,我不停地回望,回响,回归你的纯净纯真和纯善,你立定,不停地向我招手且不语,不停地示意我转身,神情从容淡定。你无时无刻都在,不受任何时空的限制,且带给人类的福祉远超出我平庸的想象,其灵性与人类通感,关联最为密切,我暂且理解为哲学和美学意义的思考。所以这个世间懂得疼爱尊重树,就像疼爱尊重自己的父母一样亲近。我心怀无限敬意地请求郭老汉,互留联络方式,等到流苏花开,我还会再来。流苏,让我好好亲近你,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