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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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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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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的活化石:牛羊大转场

哈萨克族是世界上地道的游牧民族。

        千百年来,他们逐水草而居,因时而动,千里迁徙,沿袭了“四季转场、终年放牧”的传统。今天,古老的游牧转场完全被保留下来,神秘而宏大,成为一道罕见的壮丽奇观。

阿勒泰地区地形起伏大,南北气候差异大,北部多山区,南部多平原。每年开春,积雪从南向北消融,牧民从南向北迁徙,形成“羊赶雪”;秋季气温下降,山区降雪,牧民从北向南转移,形成“雪赶羊”。

牧场按季节分为春夏秋冬四季牧场。夏牧场分布在海拔较高的森林草甸。夏季,高山冰雪消融、降水充沛,因此水草肥美,是马牛羊的天堂;冬季,气温低、降雪多,在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都是冰雪覆盖。春秋牧场分布在低山丘陵和山前平原,是夏冬转场的过渡停留地带,一般位于冬牧场周边地区。冬牧场分布在河谷平原和低矮山区,相对海拔低、气温高。牧民和他的牲畜,防寒避风过冬的地方,也就是“冬窝子”,一般都在海拔较低的环形山谷。

“转场”,即牧民根据牧草生长周期,有序带领牲畜转移草场的过程。夏季从春秋牧场上山,迁徙到夏牧场;秋季从夏牧场下山,在春秋牧场短暂停留,便转入冬牧场过冬。简而言之,转场就是马牛羊夏季上山,秋季下山,一年两次迁徙,牧人两次搬家。

在福海县的吉拉大峡谷、沙尔布拉克、红山嘴连成的牧道,是世界上距离最长、保存最完整的“千年古牧道”。沙尔布拉克出于上山下山的隘口和必经之地,转场历史悠久,传承千年,是中外规模最大,最具游牧典型特征的游牧转场。

每年转场由政府根据当地气候气象条件发布时间,各村镇牧民按照约定日期有序组织。

六月一日是转场第一天。天还未亮,我和很多人一样守候在这里,静静等待马牛羊的到来。

半小时过去了,山脊那边升起黄色的烟尘。“羊来了”,喊声里明显带着激动兴奋。

我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射到一个地方。

牧羊犬前方开路,侦察“敌情”,如同行军的“尖兵”。伴随着叮当的铃声,先行驼队载着牧民全部的家当和生活物资缓缓而来。随后是声势浩大的“主力军”——羊队、牛队,断后收尾的是马队。牧人的全家分工明确,优势互补。驼队负重载物,马匹快速交通和载人,牛羊生产奶肉养育全家,牧羊犬看家护院保护羊群。

一大群羊,三四百只,或是四五百只,山羊、绵羊,白的、灰的,拥挤着、喊叫着、追赶着,呼呼啦啦像流水一样倾斜而下,瞬间近在咫尺、来到眼前。连同卷起的尘土把驼队、马队、羊群淹没其中,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硝烟”是各方阵的“战旗”,骑马扬鞭的牧人是队伍的“将领”,众多蹄子叩击地面发出的响声是催征的“军乐”,我如同至高无尚的君王,站在高高的观礼台上,检阅着一支支即将远征的“王师”。

一波接着一波,这群还没完全下山,那群已经迫不及待出现在山脊;这边正走在第二道山梁,第三道山梁已经烟尘升腾、秘密麻麻,布满了羊群。蓄积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能量——六个月——牧人和牲畜早已做好准备,带着激情和喜悦走向他们的幸福生活。近百万头马牛羊不误时、不抢道、不拥挤、不混乱,依次走出荒丘平原、依次通过大山豁口,像长征一样浩浩荡荡,绵延百公里,这是何等气派壮观的场面。

这生命的大迁徙,就这样在思想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突然来了。尽管之前有过无数次的自由想象和猜度,但它真正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时,你会被这从未有过的场景深深的震撼和打动。任凭我绞尽脑汁也不能准确描述它的宏大、神奇和壮观,也表达不了此刻内心的激动兴奋。

浩大有序的队伍中,一头黄牛不时掉头逆行,原地等待,并深情地舔着犊子,像似在鼓励安慰它打起精神、不要掉队;一只母羊走到前方,又折回逆行,寻找掉队的孩子;一边叫着,一边左右张望着;发现小羊后,跪在地上哺乳。人间最伟大的是母爱,每一个羊妈妈、牛妈妈都把自己的孩子像宝贝一样带在身边,时刻形影不离地护佑着艰险的一路,看得人心酸泪目。

在转场过程中,牧民带着全部的生活物资,举家迁徙。有的骑在马上,怀里抱着孩子,有的驮着老人。大点的孩子也骑着马,帮助父母驱赶羊追牛。“摆钟”式的生命大迁徙,路程近的几十公里,远的几百上千公里。连续数日,他们带着庞大的骆驼、马匹、牛羊队伍,在滚滚烟尘中,浩浩荡荡地翻山越岭;日落扎营、日未出而出发,餐风露宿、饮泉吃馕,每天前进只有二三十公里。如果天气晴朗、和风日丽,倒还顺利;如遇极端恶劣天气,风吹雨雪,山路泥泞,这其中的艰辛只有牧民和牛羊最清楚。但再高的大山、再远的路途、再大的困难,也改变不了世世代代哈萨克人走向幸福的脚步。

“春天接羔、夏天催膘、秋天配种、冬天孕育”——羊的一生是牧人的一年。迁徙游牧生活,对大多数羊来说可能只有一次,对牧人来说只是循环往复中的一次。游牧生活既演绎着哈萨克人抗争自然、战胜自然的传奇人生,也阐释了他们敬畏自然、热爱草原,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朴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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