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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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智请管家
柳林深处几间整洁的草舍，堂屋摆着几张油漆斑剥的桌子和几条做工粗糙的板凳，雾气缭绕的厨房里飞出鱼肉的香味。门前一棵高高的苦楝树上绑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一面写着“酒”字的杏黄旗随风飘荡。
壮汉首位丁方和小青年坐在两侧，桌上几盘农家小菜发出诱人的清香。酒喝三巡菜过五味，上首的壮汉端起酒杯双手举过头顶对丁方说：“喝了半天敢问先生贵姓？怎么称呼？”
“免贵姓张名恩，因为家穷靠帮工度日，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脸上晒得乌黑，人们都叫我黑皮。客官若不见弃也叫我黑皮吧。”丁方在此处隐居两年很少与人交往，今被人突然问起，毫无准备中险被问倒。好在他在丁府迊来送往，善于随机应变，临时骗造的身份也很得体。
“先生操建业口音，大概不是此地人吧？”壮汉满脸堆笑地问。
“客官真好眼力，我靠气力吃饭四海为家到处飘泊。曾在建业当过几年码头工，近两年才来到这里，故口音混杂。”丁方随意编造着。
“啊！喝酒，喝酒，干。”壮汉觉察到对方的窘态，端起杯子又敬了对方一杯。
“先生现在是自己立业还是给人帮工？”壮汉好象喝不惯闷酒，总是找着话题闲聊。
“为了糊口仍在给人帮工。”丁方随口答应。
“我看先生为人憨厚又身强力壮，既然给人帮工，我家有良田千顷，如肯帮我管家决不会亏待你。”壮汉似乎对丁方极有好感，故出言相邀。
“不行，不行，现在的雇主对我不薄，我也不愿意离开她们。”丁方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啊！你又不是她家的奴仆，凭气力吃饭，谁出的钱多就帮谁做。人向利边行这是千古一理，你这是为什么呀？”壮汉瞪大眼睛好奇地追问。
“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丁方自认为头脑灵活能言善辩，居然被这个小问题难住了，一时语塞。
“英子，吃饱了吗？到门口看着点，我和这位先生有几句话要说。”壮汉低声吩咐着小青年。
壮汉是谁？他就是齐和帝左卫将军萧衍。在探知使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就是建业知府丁肇品的女儿后，也断定这位埋头做事低头做人的男子就是丁府挟银潜逃的管家丁方。逐与参军定下先从管家丁方入手，慢慢地向他摊牌。以免骤然说出身份惊扰了夫人和小姐，因此设下这条智请丁方的小计。
“丁管家，请受在下一礼。”英子走后，萧衍端起酒杯在丁方前面单膝跪下，把个丁方嚇得魂飞魄散楞在当场。
丁方惊魂稍定，急忙双手扶起萧衍急切地说：“折杀奴才，折杀奴才，先生为何行此大礼？莫非认错了人？”
“请先生先喝干这杯酒，容在下道来。”萧衍待丁方将酒饮尽，拉着丁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我知道你并非张恩，也非雇工，你姓丁名方，是已故建业知府丁肇品的管家。丁知府在重兵围府时临危托孤，命你带夫人小姐逃命，他自己为抗昏君自刎而死。是你带着夫人小姐乘船逃亡到这里隐姓埋名。你这个人人敬佩忠肝义胆的管家，为什么不能受我一礼。”
萧衍的这番话把个丁方说得瞪目结舌，惊得全身冷汗直流。两年来他们为逃避追捕隐姓埋名，自认为慎之又慎无懈可击，想不到被眼前的这位壮汉一语道破。
“你是谁？凭什么说我是犯官的管家？凭什么说我家雇主是犯官眷属？苍天作证，请你不要信口雌黄。”丁方到底不是平庸之辈。尽管已被对方一语中敌地拿住了脉门，还是矢口否认作最后的一搏。
“管家不要再隐瞒了，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也不会费这般心思。”萧衍微笑着说。
“好汉，我们隐姓埋名忍辱负重清江，今被先生窥破，我愿和先生去天牢受刑。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老夫人年迈体衰，女少主蒲质弱柳的份上，您就饶过她们吧？”事关身家性命，岂能轻信他人。警惕的丁方双膝脆在萧衍面前，以头叩地“咚咚”作响。
“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快快请起。”萧衍急忙弯腰屈膝双手拉起丁方说：“管家不必惊慌，我并非朝廷的鹰犬，也无意加害夫人小姐，只想帮助她们脱离苦海。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颗救人民出苦难志气，有推翻腐败朝廷的勇气，有一颗善良的心。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们重见天日再享荣华。”萧衍心平气和地一席话，使丁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身才魁梧，目光犀利，语气平和，气度不凡的青年。他身上似乎有在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摄人心魄的豪气和令人信服的忠诚。
“管家，南齐皇帝昏庸无道，沉迷酒色，闭塞贤路，残害忠良，狼烟四起，民不聊生，已是日薄西山，该改朝换代了……。”
未等萧衍说完，丁方匍匐在地，口称：“禁声，禁声，死罪，死罪。壮士，喝多了，喝多了，您这些话要是被朝廷鹰犬知道，那是要灭九族的。”丁方看萧衍义愤填膺，骂的痛快淋漓，句句对着他的心窝，巴不得让他多骂几句，但不知对方的根底所以急忙制止。
“哈、哈、……”，萧衍大笑着拉起丁方说：“什么死罪，一旦时机成熟，我就杀了这个昏君，他的金銮殿也让我坐坐。”
“壮士酒醉失言了，不要因酒后失言惹来杀身之祸。”丁方明知对方不像醉酒，也有心试探对方。
“管家不用害怕，今磨青锋剑，他日敢屠龙。决非酒后狂言。”萧衍知道，要取得丁府母女的信任，唯有说出心中深藏已久的抱负。
“我看壮士壮志凌云，有气呑山河之慨，降龙伏虎之志，纵横天下之心，绝非池中之物，终久必将腾飞，敢问壮士尊号行止？”丁方觉得此人不俗，有意试探。
“丁管家不必相问，我这里有一锦囊，托你带给你的主母和小姐。三日后我定登门拜会。”萧衍从怀里掏出绣有龙凤的锦囊，双手捧给丁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