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物
据说陶宝的太太祖是员武将,曾在军前屡立战功,受过皇封。但到底封何官何职?是真是假?己无处考究。
不管祖上如何战功赫赫,荣宗耀祖,也不管官居何职,是真是假,反正到陶宝这一代己看不出半点武官后裔的影子。陶宝尽管机智灵活,能说会道,也和许多农村人一样,靠双手土里刨食生活得十分艰辛。
几天几夜暴雨将卧牛岭上陶宝家的祖坟冲塌。祖宗的坟茔可是大事,陶宝丢下功夫挑着箢箕提着锹去修祖坟。恰好碰见同村的刘语,听说陶宝去修祖坟调侃地说:“小心啊,你祖上受过皇封,一定有珍宝陪葬,要是能找到一两件那可是文物,就够你小子坐吃一辈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陶宝真的在塌陷的祖坟里着实地寻找一番。里面除了石灰朽木别无它物,只好悻悻地将洞口掩埋。突然锹下“锵”的一声碰到硬物,翻起一看是块镇纸样光滑的青石,他不屑地随手一丢。填好墓洞己是百鸟归林红日西坠,陶宝拾起地上的衣服,只见刚才丢弃的石块恰好从衣服上抖落砸在脚上。他揉揉脚顺手捡起那块青石,迈着疲乏的步子回家。快到村头又撞见了刘语,暮色中刘语朦胧地看见陶宝手里拿着一方形物件,惊问:“你小子真的挖着宝贝啦!给我看看。”
陶宝急忙闪开,故意扬了扬手中石块逗着刘语说:“祖先的遣物,我要放在祖宗的牌位上供着,岂是你们外姓人随便看的。”
不久村里就暗传陶宝在祖坟上挖回一颗皇帝敕封的玉印,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印模样都说得清清楚楚。惹得一般小青年垂涎欲滴,有事沒事总跟陶宝套近乎,缠着要看玉印。
陶宝不管那帮小青年怎样说,怎样求,他总是嘻嘻哈哈地搪塞。陶宝越是铁心地不给,那帮小青年越想得急。由于陶宝铁板一块,天长日久这件事就慢慢地被人们淡忘。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梁上君子趁陶宝的家人睡熟,悄悄潜入把他家里祖宗的牌位,柜里的衣服,缸里的米,甚至灶前的柴,翻得零乱不堪一遍狼藉。陶宝双眼浮肿地用毛巾裹着头,看着他愁眉苦脸地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人们纷纷议论:“农户人家不过是柴米油盐,有什么值得梁上君子如此劳神费力,一定财宝露白,盗贼瞅准目标而来。”
一天午后,从一辆轿车上下来两个自称警察的人要找到陶宝,热情的村民带到他家,来人问:“你家可曾被盗?”陶宝点点头。
“小偷可曾盗走你家玉印一方。”来人严肃地问。
“嗯”当着众人的面,陶宝无奈地轻声答应。
“请你跟我走一趟。”来人说:“小偷己捕获拘留,为量刑,此印经国家权威文物机构鉴定,价值约五十万。因印上是个人姓字,定性为私人之物发还原主,所以你必须跟我们去履行手续领回此印。”来人一番话把围观的一众乡邻都听呆了。几十万财富自天而降,陶宝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
平淡的岁月缓缓流淌,陶宝尽管家有文物,也和别人沒什么两样,一样勤扒苦做粗茶淡饭。
一个明星朗月的夜晚,陶宝家来了位不速之客。来人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他把陶宝请到附近的一家酒楼。酒过三巡来客开门见山地说:“你家有文物当不得饭吃,当不得衣穿,我愿出高于国家的价格收藏,你不就可以享受下半生的富贵,何苦守着宝贝饿死呢?”
陶宝装出一副欲卖不卖左右为难的样子说:“你说的也是,我的文物毕竟花不出去买不来东西,你如果诚心想要须依我三件事:一、钱货当面点清,不能拖泥带水。二、立一字据,过后不能反悔。三、此属文物,公安局既已备案,只能收藏,如若走私弄出事来可不要连累我,除此不卖。”
写好契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陶宝取出那颗玉印,尽管颜色灰暗,但稍加擦拭在灯光下就晶莹剔透,闪闪发光。来客一见眼都直了,一把揽入怀中,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陶宝看着仓惶而去的文物贩子,赶紧扛上门,从床上一把抓起老婆,指着一密码箱的钱兴奋地说:“我略施小计就能点石成金,五十元变成七十万。我哪里来的祖上玉印,是刘语点化了我,石头充玉印,假失盗,假公安,假鉴定,制假印,卖假印,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至于那个走私文物的哥们,事后即使知道是有机玻璃制的假印,也只好自认晦气。白纸黑字,他胆敢用假印回来讹我,看我不打折他的狗腿。他的不义之财我取之又何碍。”陶宝说完狂笑不止。
陶宝老婆忘情地用双手搂着一扎扎票子,正得意间,猛听“哗”的一声洒落一地。
“总没有见过钱?就喜成这样!”大宝弯腰去捡钞票,猛觉不对劲,拿到灯下仔细一照,“假钞!”一张、两张、三张……,一扎扎人民币除上下两张是真的外全是假钞,陶宝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像一座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