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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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歼寇烧船灭湖霸，带路出山巧伪装
江政委归途失踪，整个大别山游击队都在为他的安危着急。
前天下午，洪枫带着鸿鹏、志刚化装成渔民，趁黑渡过阳湖，摸回一个赌博夜归的团丁。经审问，从这家伙的口中得知，几天前，他们为追一个共党整整闹腾了一夜。听说除路上有几滴血迹外，连共党的影子都沒有看见。不过，他听当官的说，被追的既然共党身负重伤，一定跑的不远，派了好多团丁在这一带巡查。
大别山游击队不断地派侦察员到俘虏所说的方位探查，直到今天，仍有三个战斗小组化装成渔民、渔贩在那里寻找。上级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挖地三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政委有了消息，支队长小虎喜忧参杂。喜的是政委还活着，忧的是政委伤势沉重，危在旦夕。他心急如焚，一边派人向上级报告，一边召开紧急会议，商议营救方案。会议很快形成了舍陆路走水路，将现有人马分成四组，梯形推进，首尾呼应的决议。
准备妥当，东方己放出万道金光。鸿鹏的船队扯满风帆，拉开距离，队员们头上或扎毛巾，或戴草帽，或光头。身上有的着破袄，有的披簑衣，打扮各异。或持渔网，或拿鱼叉，站在船上毫无顾忌地说笑，和其它的渔民别无二致。跟渔民们不同的是，他们很少撒网，几双眼睛机警地扫视着湖面。
突然，鸿鹏发现前方有一个游动的黑点，一条船推着浪花向他们开来。避让已来不及，刚才还是一个黑点，转眼间就能看见船上的人。鸿鹏命令队员活动依旧，暗暗作好战斗的准备。
在离鸿鹏船队一箭之遥时，只见船头站着三个人，船尾一个舵手。船头三个人中，一个头顶礼帽，眼戴墨镜，身着黑布长衫，腰上扎着一圈蓝色阔布腰带，上面斜插着一支手枪。左边一个瘦高个，一身黑色短装，双袖高挽，手上拿着一柄板斧。右边一个五短身材，裤腿卷至膝盖，手上拿着一根上面套着尖钩的长杆。见了鸿鹏的船，不避不让，直撞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只见拿长木杆的矮个子双手一扬，“咚”的一声，铁钩一下搭在鸿鹏的船头，稳稳当当地把船钩住，脱身不得。
后面的船看见前面鸿鹏的船被缠住，像和他们毫不相干一样，乘机从两侧旁迅速地绕过。鸿鹏不慌不忙地直起腰来，因不知道对方的路数，不以为然地冷笑着看着对方，静观其变。
“你们是哪里的，今年的渔税交了吗？”那个戴礼帽的家伙首先发难。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渔税不是鲜鱼上市后再交吗？”鸿鹏理直气壮地回答。一股土匪，在对方的问话中，鸿鹏探到了对方的根底，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们陆爷说了，今年的渔税下湖就交，每条船收十块大洋，不交银子就扣船。”那个持斧的扬了扬手中的板斧，气势汹汹地答道。
陆子潮的土匪，鸿鹏本想敷衍几句尽快脱身。谁知这股土匪为了劫财，不依不饶，苦苦纠缠。
看来不解决这几个送死鬼是脱不了身。再说不消灭这几个土匪，势必会纠缠后面船队。不扫清障碍会影响整个行动计划。鸿鹏看见绕到前面的船早已调头，乘土匪不备正悄悄地向匪船合围。只是沒有鸿鹏的命令，不敢贸然行动。
鸿鹏向船头理网的张震使个眼色，只见张震把手中的渔网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把对方船上的三人罩个正着。
合围的船看见鸿鹏得手，飞快地靠近土匪的船尾。站在船头的王冲将手中渔叉一扬，不偏不倚正中匪船舵手的后心。那个操舵的土匪还沒有弄清怎么回事，就一头栽向湖底。
被渔网罩住的土匪，像几个沒头的苍蝇在网里乱窜。鸿鹏他们趁机跃上匪船，把几个土匪五花大绑。那支别在土匪腰上的短枪瞬间易主。
鸿鹏留下一名队员，把缴获的船和俘虏送回根据地。他和队员一起借助风帆，奋力划桨，经过三个多小时劈波斩浪，湖岸已遥遥在望。他们互相拉开距离，将船在芦苇滩头隐藏好。然后分头上岸，在秦雄所描述的位置各自隐蔽。
鸿鹏的小队刚刚布好警戒，一条小船飞速驶来。船头上的志刚，身着青布长衫，头戴黑色礼帽。船在离岸不远的地方划了一圈，最后悄无声无息地沒入深深的芦苇丛中。
志刚和秦雄的船才进芦苇荡，李勇驾驶的渔船又到。李勇把它系在渔民们经常泊船的小湖湾。
秦雄心情紧张地踏上老江栖身的小船，掀开船篷跨舱里。尽管江武还在昏睡，但凭感觉他走之后，船上一定有人来过。看着一脸惊疑的秦雄，志刚快速拨出掖在衣服下面的短枪，警惕地退出舱外，搜索着周围任何一个可疑的目标。
尽管他们动作敏捷轻巧，还是惊醒了昏睡中的江武。秦雄急忙握着江武的手问：“我走后，谁来过？”
江武眼里露出激动的光芒说：“还有谁？你媳妇。”把个秦雄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志刚跪在船舱上抱着江政委，低声喊着：“政委，政委，我们来了，我们接你来了。”看到昔日身躯伟岸的政委，如今奄奄一息，志刚泪水夺眶而出。
拂晓，江武感到船身在晃动，好像有人悄悄上了船。他不能动弹又手无寸铁，只有暗暗着急。
突然，一只女性纤柔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前额。借着透进舱里淡淡的星光，只见来者是一位年轻女子。这女子麻利地为他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蹲下来，用汤匙一口一口地给他喂苦涩的草药。
这位女子是谁？他实在忍不住，低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是救你人的老婆。”看见江武仍很迷惑，她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救了你，但他一直瞒着我，直到昨天晚上他才和我坦白，说你的伤势沉重，发着高烧，弄不好会出事的。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他冒险连夜过湖去找你们的人，我想暗中帮他一把。所以趁他给你送食物的时候，悄悄地跟踪到这里。天还未亮，我扯了点退烧的草药煎好送来，顺便把丈夫的衣服带来给你换上。”临走的时候，还和我开玩笑说：“免得你们的人来了，说我们小气，不会服侍伤员。”
江武的一席话把志刚、卫生员感动得热泪盈眶。秦雄也深感愧疚，多好的妻子，只要是丈夫做的，她就默默地支持。一个还在月子里的弱女子，半夜三更摸黑到荒湖救人，需要多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啊。
天色将午，江政委已转移到志刚的船上。志刚紧紧握住秦雄的手说：“谢谢你，兄弟，带上嫂子跟我们走吧。只有参加我们的队伍，穷人才有出路啊。”
秦雄说：“我乃江湖中人，救人是本分。我出生书香门第，谁知运蹇时乖，身负命案流落到此，已是辱沒祖先。今后只想在这块土地上自食其力，别无他求。”
志刚说：“当今社会恐怕不像兄弟想的那样，渔樵耕读，与世无争。放眼中华，军阀混战，匪盗横行，日寇入侵，政府腐败，想找一块世外桃源，难！”
见秦雄态度坚决，执意不肯和他们一起上山，志刚从衣兜里掏出一方红色的布包，塞到秦雄的手上说：“兄弟，你冒灭门的危险救了我们的政委，大恩难报。这是我们队伍的一点心意，请不要拒绝”。
“兄弟，你们也太小看我秦雄了。”秦雄一脸的不悦，把红布包塞回志刚的衣兜。
志刚看见秦雄执意不受，不便勉强，握着秦雄的手说：“兄弟，这里也不太平，日军和国民党沆瀣一气，残害百姓，祸害一方。生在乱世你要好自为之。记住，你是我们的恩人，永远是我们的朋友。今后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们。今日就此一别，后会有期。”
这时，几个头戴草帽，衣衫不整的渔民，手里拿着渔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向湖边拢来。一瞬间，两条渔船驶出岸边的芦苇丛，頂着正午的日头，唱着渔歌，驶向湖心。
后卫的小虎在船上看见队员们按计划顺利地完成任务返航，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落地了。他正要命令自己船队调头。忽然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突，突……”的马达声。
马达声越来越响，小虎心中暗想，这机动船不是国民党的就是日寇的。现在返航显然不行，双方速度悬殊太大。尽管政委和志刚的船已经走半个时辰，但机动船只要几十分钟就能将其追上。再说是谁的船？干什么的？目前尚不清楚。小虎脑子飞快地思索着拖住机动船的对策。
“命令部队继续伪装，观察情况，了解敌情，以不变应万变。”经过多少战阵，闯过多少枪林弹雨的小虎，临危不惧，很快就权衡了利弊，下达了战斗任务。
鸿鹏的船队见小虎的四只船，沒有按原计划跟在他的船队后面撤离，反而重新升起了炊烟，一点都沒有返航的意思，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新的情况，只好在远处游弋，装模作样地捕鱼等待。
当小虎视野再次扫过西方的水域时，看见一条机动木船飞快地驶了过来。船头高高昂起，冲起雪白浪花。飘扬的白旗上画着一个大大黑影。
“各就各位，准备战斗！”鬼子的船，小虎沉着地下令。
敌船马力大，吃水浅，来势凶猛，转眼就到了跟前。只见船舷两边斗大的黑字：“东亚共荣，勘察科考。”船舱上面，蒙顶帆布的顶端有一小窗，可见一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船头上站着五个日本人和一个中国翻译。
一个日本士兵手持罗盘，在船头前方指指点点，一个军官模样的日本人不住地点头。
一见是日本“勘察科考”船，小虎的一腔怒火冲天而起。这群强盗，侵占我国土，杀害我同胞，还要到处找矿山，把我国的丰富资源运回日本小岛，做成军火再用来屠杀我国人民。今天让我碰上，岂能饶恕你们。
小虎的四条装芦苇的小船，本是一字地摆开。见敌船气势汹汹地奔来，中间的两条船快速后退，像害怕似的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哈，哈……”日本人见木船纷纷给他们让路，发出得意的狞笑。
就在双方距离不到十步之遥的时候，突然小虎中间木船上的芦苇熊熊燃烧起来，瞬间滚滚浓烟中窜出几丈高的火头。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頃刻烈焰腾空，小船上的人抱着衣物纷纷跳水逃生。日本人看到如此有趣的场面，都幸灾乐祸，高兴得手舞足蹈。
突然，笑容在他们的脸上凝固了，继而变成惊恐。原来顺风的火船下面似乎有人在推动，飞快地靠上日本的科考船。借着风力，火苗很快点燃科考船上的帆布，又以极快的速度烧着了桐油浸透了的船体。
刹那间两条船烧作一团。大火燃爆了日本科考船上的弹药，腾起冲天的水柱。日本人的残肢断体裹着浓浓的烟雾，随着木船的残片纷纷落下。
小虎火烧鬼子科考船，前后只用十几分钟，比三国周郎的火烧赤壁更干脆利索。他们迅速打扫战场，清理湖面，将沒有烧毁的一切物品统统装船，带回根据地，不使现场留下一点点痕迹。
此役，烧死连少佐在内的日军六名，俘获重伤翻译官一名，缴获机枪一挺，长枪四支，短枪一支。还有许多弹药在大火中被引爆，小虎他们深为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