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道正
网站用户
第八章
火牛阵孤胆劫牢，游击队临危救险
深秋下的原野一派苍茫。南飞的大雁时不时发出凄凉的哀鸣。阳湖是它们迁徙途中歇脚的绎站，丰富的水生植物给它们补充足够的营养，多彩的水底生物给他们提供可口的食粮。趁着温暖的秋阳，它们成群结队在这里觅食休整，使其有足够的体力继续向南。
“铃、铃、铃……”离阳湖不远的秦家圩，来了一位头戴蒲草遮阳帽的货郎。他将货郎担摆在村头的林荫树下，一边叫卖，一边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往年这里隔三差五地总有货郎进村叫卖。近两年兵荒马乱，货郎日渐减少。偶尔来那么一两个也都是小心翼翼，速卖速离。
由于货郎来的稀少，一会儿货郞担前就围着一群妇女和孩子。这个货郞像是个久闯江湖的，只见他和颜悦色地跟妇女们说笑，拿出糖块来分给孩们吃，甚至还从怀里、木箱中变戏法似的掏出弹弓、泥人、竹喇叭、小玻璃球等玩具逗他们乐。在他的周围，荡起妇女儿童们的笑声一片。
“她叫秦什么？”货郎用手指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笑着问她的妈妈。
“她叫菊子，姓李，不姓秦。”女孩子的妈妈笑着纠正。
“啊！”货郎不好意思地说：“这村叫秦圩，我以为都姓秦，妄自下断，妄自下断。”
“这村是叫秦圩，可姓秦的人并不多，又不发人，你看。”小女孩子的妈妈用手指着村东头两间孤零零的房子接着说：“那里住着一家姓秦的，前不久在躲反的时候，藏在地洞里的老婆被日本鬼子发现了，把他们刚满月的独生子甩死了不说，还说他老婆是新四军，杀死了两个日本兵。现今，他老婆被抓进大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不，又绝了一户不是。”
小女孩的妈妈心直口快，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只听得货郎目瞪口呆。
这个货郎是大别山游击队第二支队侦察员洪枫，二十四五岁，面皮白净，眉清目秀，口齿伶俐，头脑灵活。他化装侦察，搜集情报，敌后捕俘，匪巢救人，屡立奇功。
这次又奉命和副队长喜道鸣一道，到敌占区开展群众工作，成立农会，建立敌后民主政权，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
临行前，在新四军游击队医院住院的江政委对他们作了一番交待。特别嘱咐他们，下山后一定要设法找到秦雄，帮助他认清形势，争取他参加抗日队伍。并特别强调说：“秦雄侠肝义胆，有勇有谋，决非一般的草莽可比。只要正确诱导，他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抗日勇士。”
为了打探秦雄的消息，洪枫化妆成货郎，巧妙地在村妇那里打听到秦雄家里的惨变。面对兜头的一盆冷水，洪枫尽管心里十分焦急，但表面仍不动声色，依然和妇女们谈笑自若。
看着西斜的太阳，洪枫摇着铃铛，挑起貨郞担，急步向赵圩赶去。
赵圩村口有几间修葺得整整齐齐的茅舍，室内堆满了装着莲籽、芡实、鱼干的麻袋。地上堆放着鲜藕、菱角。木盘里养着活鱼青虾。门口一块白底黑字“水产商行”的招牌，十分醒目。
门前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顶黛色礼帽，戴着金丝眼镜的先生，正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在聊天。
他就是大别山游击队第二支队副队长喜道鸣，奉命带几个同志，在这里租几间房子，开个 “水产商行”以此掩护，开展敌后抗日。
洪枫看见喜道鸣周围人太多，不敢唐突，随机应变地喊着“哎—针头线脑……”的货郎调。他来到“水产商行”前，放下担子，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珠说：“老板，行个方便，讨口水喝。”洪枫取下头上的遮阳帽，向老板满脸堆着讨好的微笑。
“来的都是客，兄弟，里边请。”喜道鸣带头走进屋里，拿了只大海碗，满满斟上一碗茶双手递给洪枫。
“有情况？”未等洪枫开口，喜道鸣压低嗓门轻声问。
“是，”洪枫端着茶碗，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刚才几个在门口聊天的老汉，见有客来都陆陆续续起身走了。
洪枫放下茶碗，急切地说：“我今天到秦圩去，在秦雄家附近转了两个多时辰，可他家大门一直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不见炊烟，不闻人声。还有阳湖边上的那几个村庄，我来回找了好几遍，也毫无踪迹。万般无奈，只好贸然在村中停留。好不容易从一个大嫂的口中打听到秦雄的消息。听这位大嫂说，秦雄刚满月的儿子被鬼子甩死了，他老婆一连杀死了两个日本兵，被鬼子误认作新四军抓进了大牢，生死不明。自他老婆出事后，就一直沒有看见秦雄的身影。”
“秦雄血气方刚，一身是胆。江湖上他都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如今老婆被鬼子抓去，他岂能坐视不救。如果他凭一时之勇，拼死相救定会凶多吉少。所以急忙前来向你通报，尽快设法找到他，迟则生变。”洪枫不无担忧地接着说。
喜道鸣听完洪枫的汇报，紧锁着眉头，沉吟了半晌说：“秦雄的事非同一般。你现在赶快连夜上山报告。我这里立即行动，组织力量，尽最大的努力赶快找到秦雄，再作下一步的安排。”
太郎次长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剃着光头，瘦削的脸上，一双深陷的大眼发出阴森的光。他像一只关在笼中的野兽，在室内不停地走动。一双瘦骨嶙峋的手背在身后，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前天晚上，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两个站岗的皇协军，一个莫名其妙被石头砸得脑浆迸裂，另一个丢下枪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向藤野少佐报告，藤野少佐派人前来调查，分析既然枪支弹药都在，那就不是新四军、国民党和土匪这些武装人员所为，应是同伴谋财相残，一死一逃。
谁知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今晨，皇军给养员驾驶的三轮摩托车，翻到离监狱不远的大港中，人倒栽在齐胸的淤泥里，窒息而死，同车的一个皇协军的头被砸破，尸体漂浮在岸边的芦苇丛中。
藤野少佐听到报告后，急忙派宪兵前来探查。横跨大港的木桥为圆木结构，非常结实。经查，在圆木搭建的桥中央，有几根捆扎圆木的铁丝断裂，认定是摩托车压翻圆木掉到港中。这可能是二人死因，但存许多疑点：其一，三轮摩托车不可能压断捆扎的铁丝，更奇怪的是几根圆木两头的铁丝同时断裂，且断端整齐新鲜。其二，皇协军即使从桥上摔下去，但港水不深，不可能很快被淹死。即使是淹死，头上怎会有被钝器砸伤的明显痕迹？其三，最为可疑的是，给养员怎么会倒插在淤泥中？且淤泥深及胸脯。从桥面到水面的距离看，没有外力作用，完全不可能有如此惨状。其四，和前天监狱门前一死一逃的案子一样，武器弹药都在。所以宪兵认定，此案也应不是敌对武装力量所为。
太郎次长管理的监狱，接二连三地出事，己引起横田中佐极大的不满。多次严词训斥，如果太郎次长对两起事件沒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又不能限期破案的话，将要报告军部革职严办。
就在太郎次长束手无策的时候。昨天傍晚，监狱里正在开晚饭。突然门外几声枪响，在哨兵的尖叫声中，一条健壮的公牛，角上绑着锋利的尖刀，尾巴上捆扎着洒满火油的芦苇，带着火从大门外向正在吃饭的日军和皇协军发疯一样直冲过来。
这情景把饭厅里的所有人都吓呆了。一刹时火星飞溅，浓烟滚滚，场面混乱不堪。
被火燎红了眼的公牛，见人就追，见人就挑，小鬼子和皇协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脚，从狭小的饭厅向外拼命地逃窜。
这时，一个黑影从港边的芦苇丛中悄悄地来到监狱的后墙，解开绑在身上的抓钩，向高高的透气窗上甩去。眨眼功夫，一个人影攀着绳索已飞到窗口。
几天来秦雄为了报仇雪恨，救出爱妻，围绕监狱实施着一个又一个复仇行动。让鬼子的三轮摩托翻进河港，让火牛冲撞饭厅，便是系列复仇行动中两个精彩的片断。
秦雄利用公牛钢刀烈火阵，来了个声东击西。趁着公牛冲进监狱大门的机会，他健步如飞，越过监狱后面的芦苇滩涂，施展飞檐走壁的功夫，手拉索，脚蹬墙，只瞬间就到了通风口。
眼看就要成功，秦雄心里暗暗高兴。就在他刚要钻进通风窗的时候，突然一阵密集的子弹向他扫来。子弹打在厚厚的石墙上，火星乱飞。一束刺眼的探照灯光，在他的头顶上扫来扫去，惊人的警报声响彻夜空。
太郞次长经过连续的打击，像一只受惊的狐狸，胆小多疑。火牛冲进饭堂的时候他恰巧不在，听到士兵的报告，他沒有马上到饭堂去处理现场。而是带着卫兵赶到监狱的后面。
监狱后面临水，是探照灯的死角。敌人几次三番地在监狱周围闹事，一定与监狱里的犯人有关。他深知这件事的份量，若监狱被劫，他所面临的不是革职查办，而是要剖腹谢罪。
太郎次长和卫兵刚到监狱后面，老远就见一个黑影在墙上一闪。于是抬手就是一梭子。探照灯随着枪响的方位紧跟着扫了过来。可是刚才的人影早已不见一点踪迹。
闯进饭厅里的火牛，虽然被鬼子击毙。但鬼子和皇协军大多挂彩。他们惊魂未定，忽然又听到监狱后面响起枪声，魂魄都给吓走了。等缓过神来，才跌跌撞撞地赶去增援。
突然，西边女监后墙下面的芦苇丛里人影一闪，一个黑影飞一样地越过监狱围墙，鬼子皇协军的子弹，立刻雨点般地跟了过去。
守在前门的鬼子听见后面的枪声，立刻包抄过来。秦雄见腹背受敌，几个翻滚跃到一座坟墓旁。人刚伏下子弹跟着就射了过来，打在坟墓前的几棵桑树上，发出“卟，卟”的声音，震得树叶纷纷落下。
秦雄被敌人的强大火力死死地压在墓地的草丛中，动弹不得。他在等待时机，设法突围。
突然，鬼子的探照灯灭了。接着秦雄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敌人摸上来了，便握紧挙头准备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秦雄兄弟，我是新四军游击队员林峰，是江政委派来找你的，快跟我撤，快走！快！”
新四军游击队，江武的人？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前来冒死相救，秦雄的心里涌动着一股热流。
“轰，轰，”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趁着枪声短暂的停歇，喜道鸣一步跃到秦雄身边，拖着他猫着腰飞快地钻进港边的青纱帐里。
他们的身后，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秦雄停住脚步对喜道鸣说：“你先走，我回去，你们的同伴还沒有回来，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喜道鸣说：“别看这些鬼子枪打得急，闹的动静大。这是他们在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放心吧，黑灯瞎火，地形不熟，他们根本就不敢出来追我们。”
喜道鸣他们分析得对，此刻要找到秦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到敌人的监狱附近去找，因为那里关着他的妻子春花。果然他们在此不但找到了秦雄而且还将他成功救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