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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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龙灯会破敌救妻，统军旅挥师南征
天将破晓，曙色初露，寒冬的早晨，江面上雾气濛濛。一条装着芦苇的木船，下面盖着一箱箱印着日文的药品，驶过阳湖闸口，向大别山新四军游击队根据地驶去。
抗日战争己经是第六个年头，又逢新春，江边小镇虽然沒有往日的热闹，但从正月十五闹元宵的架式看，尚有一点点过节的氛围。
舞龙灯是这一带的民俗，因制作的材料不同，龙的名称各异。就地取材，用稻草扎成的叫草龙，用竹子制作的叫竹龙，用布缝制的称布龙。又因各圩的姓氏不同，祖先往往用他们自己最喜爱的颜色，选来作为自己家族的象征。因此，红橙黄白青蓝紫，各色各样的龙为此应运而生。舞龙灯又以龙的节数、人数、速度、节律看出其族人的兴旺和团结。元宵节这一天，群龙相集，狂欢劲舞，热闹非凡。
一些名门望族，往往借此机会称霸扬威，恃强凌弱，有时候甚至闹出人命。所以，有人在舞龙歌的后面加了两句，“一年一度英雄会，斗勇争先比输赢。”所以，舞龙的人把正月十五舞龙灯称为英雄会。
自从日寇侵略中国以来，国难当头，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舞龙灯，闹元宵这一传统节日，好像被人们遗忘。
今年春节刚过，小镇周围五圩十八村，在悄悄地热闹起来。圩中的打谷场中，村头的大路上，男女老少聚集一堂，一条条巨龙，在几十个彪形大汉的挥舞下，在铿锵有力的锣鼓声中，左右腾挪，上下翻滚。
正月十三，小镇的街头用红纸书写的舞龙竞赛告白，贴在醒目的地方，惹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观看。
小镇日本驻军藤野少佐的案头，摆着一张大红请柬。是农民龙灯筹备会送来的，特邀请他登观光台看中国古老的舞龙灯，并请他当龙灯竞技的首席评委。
藤野少佐看着几个本地绅士送来的礼品和请柬，用手捋着嘴唇上的小仁丹胡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以胜利者的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他们的屈服，好，大大的好！”
元宵节那天，各路龙灯队在各自的村头集结。彩幡开道，香案接引，中间舞龙，后面是走高跷，踩莲船，打莲湘，扭秧歌的，……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环村一周后，再沿门逐户地送财接福。
晌午以后，各路龙灯队才闹上街头，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他们分别在小镇的街头巷尾，在人口稠密的闹市和码头摇头摆尾，各显神通。
在离日军监狱数丈之遥的日本鬼子的练兵场，四周早已布满了岗哨。宽阔的操场后面，一条刚解冻的小河在静静地流淌。操场中央用桌子搭建的临时看台，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为了挡风，看台的三面围着帆布，上面用芦苇结頂。看台前的两边钉着两块木板，上有一副对联：“龙舞英雄会哪个夺冠，灯辉东亚天和谁共荣？”
为了尽显皇军的威风，藤野少佐坐在看台的中央，两个卫兵站在两侧。前面的一张案桌上，大红的木质托盘里，放着奖品锦旗和银元。看台下面的一排椅子上，坐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乡绅和社会各界名流。
早春日短，转眼间红日西斜。十几个龙灯队陆陆续续地来到操场。尽管早就提前贴了布告，但当地的老百姓因惧怕日军，也有的人认为这些舞龙灯的人沒有民族气节，请藤野少佐作裁判，是讨好鬼子的汉奸行为。因此来看的人并不多，且零零落落站在离操场好远的地方。
随着竞赛的开始，操场上锣鼓声、鞭炮声、喝彩声、欢呼声一片……热火朝天。
傍晚时分，一条九十多节的草龙登场了。舞动这条龙的九十多个彪形大汉，都着清一色的红衫，连草龙的龙头龙须，都是用红丝扎就。两个手电筒装成龙的眼，活灵活现，光芒四射。
只见前面一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须修理得整整齐齐。他扭动虎腰，舒展猿背，手上舞动着一颗如斗的龙珠，金光灿烂。他左右腾挪，上下跳跃，把龙队缓缓地引导到操场中间。
先到场的龙队，见这条草龙来势凶猛，阵容整齐，有一股先声夺人的气势，纷纷让开退至操场的四周。
草龙各节之间，虽有细绳相连，但在快速舞动中能首尾一致，前后呼应，舞龙健儿一个个身手不凡。
在一阵紧锣密鼓中，只见手舞龙珠的大汉，一连几个后空翻。九十多节草龙，跟着手舞龙珠的大汉，波浪般地着地滚来，紧接着又腾空跃起。伴着鞭炮的烟云，犹如蛟龙驾雾腾空，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接着，几个舞着黄龙的壮汉，放下手中的黄龙，抬来几张八仙桌，放在离观光台前面不远的地方。在观光台前方就坐的乡绅名流，见地方狭小纷纷起身避让。
只见持龙珠的大汉就地一滚，一招“蛟龙驾雾”，人已飞上桌子。一式“金钟倒挂，”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舞动着龙珠。
舞龙头的青年生得虎头虎脑，紧跟着一招“风扫落叶”，前面二十多节龙身，轻轻地飞落在桌子上，逼近舞珠者，张开龙口欲呑龙珠。
舞龙珠的大汉，一招“犀牛望月”还未使完，见龙口逼来，避让不及，龙珠不慎脱手。只见眼前金光一闪，龙珠带着风声，滴溜溜地朝着观光台飞去。
观光台上的藤野少佐正看的心花怒放，如醉如痴。特别是那条红色草龙，如奇峰突起别具一格。更有那个舞龙珠大汉，腾挪翻滚，功夫绝顶。想不到东亚病夫芸芸草莽中，竟有如此技高胆大的能人。
只刹时前面的桌上，龙头龙珠相戏，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高招迭起，妙趣横生。就在藤野看得入神的时候，一颗龙珠不偏不倚，朝着自己的门面飞来。他一时兴起，也效仿舞珠者，忘情地用双手接住。龙珠刚一入手，藤野少佐立即感到不对。舞珠人持珠能单手飞舞，举重若轻。他刚一粘手重约百十来斤，险险将他砸倒。此珠看似锦缎包裹，精制而成，其实里面坚硬如铁，像是钢铁铸就。他马上意识到不对，正要随手抛出。可是迟了，只听得“轰”的一声，便浓烟滚滚，烈焰腾空。观光台上一片火海，乱作一团。
就在舞龙珠的大汉龙珠脱手的刹那间，散在操场四周各色龙队的壮汉，将正在忘情地观看龙灯的鬼子哨兵，不声不响地下了枪。在爆炸声中，这些哨兵早已被绳捆索绑失去了自由。
除红色草龙之外，现场所有的舞龙壮汉放下龙灯，纷纷从龙的各个部位掏出武器，或三十个一群，或四十个一伙，直扑日军的据点。
日军的监狱，太郎次长经过秦雄几次复仇，损兵折将，受到藤野少佐的严厉训斥。不久，又遭到新四军游击队的黑夜劫狱，虽然未果，但致日军伤亡惨重。藤野少佐自知责任重大，不得不如实向横田中佐报告。横田中佐盛怒之下，将太郎次长撤职，送交军事法庭处置。
新来的监狱长小岛野夫，年轻气盛。他吸取了太郎次长的教训，改造了监狱设施，彻底更换了警卫人员。他重新加固了高墙，增高了铁丝网，在炸毁的瞭望台原址上，新修了一座碉堡。配备了新的轻重武器，调离原来所有的皇协军。他自认为自已亲手布置改造的新监狱，牢不可破，固若金汤。
小岛野夫仔细地分析了太郎次长几次遭袭的时间，都是在抓获那个中国年轻的女人之后。他认为一个单身弱女，徒手杀死两个日本士兵，决不是一般的人物。新四军游击队几次劫狱，一定与她有着非常重要的关联。上级军事机关几次派宪兵来提人，要把她转到安全的地方关押，被他婉言地制止。他不相信新四军游击队有那么大的胆子，凭着几条破枪也敢来劫狱。他要用她作为诱饵，消灭胆敢来劫狱的新四军游击队，为前监狱长太狼次长雪恨。
元宵节的傍晚，他听到警卫的报告，说支那人在离监狱不远的操场上搭台比赛舞龙灯，而且横田中佐还出任舞龙比赛的首席裁判。他听后不置可否地一脸冷笑。并严令部下各就各位，加强警戒，沒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监狱半步。
日军监狱的士兵，看见不远处的操场上锣鼓喧天，鞭炮轰鸣，人声鼎沸，他们的心早已飞到舞龙灯的现场。
突然，在激烈的锣鼓声和热烈的喝彩声中，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双耳嗡嗡作响。等日本监狱的哨兵回过神来，意识到可能是舞龙现场遭到新四军游击队袭击时，一条红色的蛟龙已向他们腾飞而来。就在离他们一箭之地的地方，红色长龙落地翻滚，在舞龙壮汉再次跃起的时候，他们的手上都多了把长枪。
看到这突生的变故，监狱哨兵刚要举枪射击，但为时己晚。一阵密集的子弹已向他们射来，两个哨兵当即被打倒在地，余下的两个，见势不好，迅速关闭大门。
碉堡里的鬼子，听见监狱的大门前响起了枪声。不分青红皂白地用稠密的机枪子弹，将大门封锁得严严实实。
听见枪声，小岛野夫并不感到突然，他果断地按下警报器按钮后，
即命监狱所有的日军各就各位，在不同的位置向不同的方向射击，不给新四军游击队有任何可乘之机。
秦雄和刘强这时候早已跃到监狱围墙的下面，这里恰好是鬼子各种武器射击的死角。更何况天色己暗，监狱碉堡上面探照灯的光炬，虽在监狱四周往来巡视，但根本照不到高墙的脚下。秦雄从腰间拉出一根带爪子的长索，“呼拉”几下，就翻上了高墙。
双脚落地，秦雄看见高墙内鬼子碉堡的各个射击孔，都在不断地向外面吐着火舌。他看准通往鬼子碉堡的路径，一招“白鹤展翅”，一阵微风拂地人已经到了碉堡的入口。在投进一捆手榴弹后，浓烟未散，秦雄已腾空上了二楼。只见一个鬼子不知所措站在冒着滚滚的浓烟的楼梯口，想下去看究竟，竟和上来的秦雄狭路相逢。秦雄一招“风扫落叶”，小鬼子“嗷”的一声惨叫，摔了个仰面朝天，动都不动一下。下面激烈打斗的动静居然沒有惊动楼上的鬼子，三个鬼子仍扒在射击孔上，不断地向外面射击。秦雄掏出手榴弹，一步跃起，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日军机枪手的头颅顿时开花，一动不动地扒在机枪上。另外两个鬼子，看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大汉，用手榴弹砸死了同伙，同时从射击孔中把枪抽了出来，对准秦雄开火。
秦雄生成的一身孤胆，在两个鬼子出枪的同时，抛出手榴弹，在手榴弹炸响的瞬间，自己一招“蜻蜓点水”跃上了三楼。
三楼是碉堡的最上层，一个鬼子正聚精会神地把探照灯四处乱晃，连下面失守都不知道。秦雄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一手抓住鬼子的后脖，一手提着鬼子的大脚，狠狠地甩下去。鬼子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见了阎王。
不习惯用枪的秦雄，这时候才想起了枪，他从怀里掏出手枪，顺梯而下，逐层打扫战场。
“秦兄，”刘强在碉堡外面高声喊他。
“我在这里，”秦雄一边答应，一边急忙往外走去。
“你看，谁来了！”刘强一见秦雄，兴奋地说。
“谁？”秦雄抬眼望去，在探照灯的余光下，他看见他日夜思念的春花，被两个队员搀扶着，尽管身上伤痕累累，看见秦雄仍露出开心的微笑。
秦雄一个箭步，双手托起春花，眼里控制不住晶莹的泪水，刷刷正往下落。
刘强在鬼子监狱找来担架，由两个队员抬着，秦雄轻轻地把春花放在担架上，替她掖好被子，提着手枪，扶着担架，和打鬼子据点的小虎会合。
小虎带领的队员，歼敌也比较顺利。由于秦雄出其不意，日军指挥官藤野少佐稀里糊涂被秦雄抛出的龙珠炸死。藤野少佐一死，日军失去了指挥。再加上元宵佳节，许多日军根本不在军营，或看戏，或赌钱，或逛窑子，都逍遥快活去了。余下的看见黑压压的新四军游击队向他们冲来，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勉强地打了几枪，抵挡一阵，见大势已去，乖乖地做了俘虏。也有几个胆大的负隅顽抗，被新四军游击队一阵排枪给报销了。
新四军游击队，借元宵节舞龙灯，拔掉了鬼子的据点，端了鬼子的监狱，成功地解救了春花，取得了輝煌的战绩。
三年后。长江边芦苇滩涂。
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响应毛泽东主席和朱总司令号召，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在上级小虎师长和江武政委的指挥下，身为华中野战军六旅旅长秦雄和六旅野战医院院长李春花，率领六旅担任渡江先锋，为解放全中国而挥师南下。
